丁冶並未立刻回答,又過了片刻,想來袁絕麟已經走遠,他才開口道:“剛才的江先生應該就是……就是造極峰的袁絕麟。”
喧鬧聲立刻停止,小小的房間裡登時陷入詭異的寂靜。楚秀的雙手也驀地一顫,鋒利的瓷片在刹那間劃破她的右手食指,鮮紅的血低落在地,她好像完全沒有感覺,隻抬頭望向了丁冶。
這時,大家才紛紛叫嚷了起來:“你!你怎麽不早說!”
丁冶道:“我要是早說了,你們剛才萬一忍不住,衝上去找他,我們恐怕只會都死在這兒。”
“你果然還是貪生怕死之輩!”
“但我可不像你這小子這麽怕死,只要能給楚鏢頭報仇,我死就死了。”
振遠鏢局的所有鏢師都是生死相交的兄弟,感情比親兄弟還要親,因此說起話來無所顧忌。丁冶低下頭,心中愧疚,不再言語。
楚秀在這時緩緩站起身來,忽然出聲道:“可是我們死了,只怕還是殺不了袁絕麟。多謝眾位叔伯和兄長好意,但若要你們為了我爹爹就這樣無辜送命,我爹爹泉下有知,也會不安的。”
眾人看她一眼,長歎一聲。
這振遠鏢局有兩位總鏢頭,再加上他們的局主,三人乃是結義兄弟。此次前來揚州的這趟鏢由其中的鏢頭趙天錫押送,他為人較為沉著,此時想了一想,道:
“我們先得弄清楚,袁絕麟這回究竟又想要做什麽?”
丁冶將那張紙條拿給了眾人一觀。
紙條上短短數行字寫著,倘若丁冶不願那夜在有朋客棧發生的事為人所知,不願自己身敗名裂,那麽就前往這座寺院的菜園子與他一見。
如果丁冶不去,那麽到了今天晚上,就換他來找他。
“身敗名裂?什麽身敗名裂?”
“他不知道老丁早已經把這件事告訴給我們了,還以為老丁會怕這件事被我們知道。”
“那老丁要不要去?”
眾人面面相覷。
楚秀再度開口道:“袁絕麟是我的仇人,應該我去。”
趙天錫道:“你怎麽去?”
楚秀道:“我假裝閑逛到了菜園子,與他交談,先探清他的目的。”
趙天錫道:“胡鬧!袁絕麟他又不是傻子,你去會有危險的。”
楚秀道:“誰去都有危險,可是——”
“是啊,既然你們覺得誰去都有危險,那你們就沒有想過找一找別人嗎?”驟然間,隨著這清悅的聲音,房外竹林出現兩個貌如美玉的年輕女子,其中一人巧笑嫣然地接著道:“難道你們不知道我和蘭姐姐最近就在揚州嗎?”
在場一多半人看見她們大喜,叫道:“危姑娘,方姑娘。”
還有幾個並不認識危蘭和方靈輕的鏢師聽到“危”和“方”這兩個姓,也猜出來她們是誰——振遠鏢局親如一家,楚秀等人早已把在漢中府發生過的事全部告訴了局內其他人,而這些人雖對造極峰的妖女沒什麽信任,卻是十分信任自家兄弟,便也答應將“雲青”的身份隱瞞。
趙天錫已思索了多次,這方靈輕到底會是怎麽樣的一個人物,今日一見,萬萬沒有想到,她會是這般漂亮愛笑的一個小姑娘。
方靈輕一雙笑眼已投向了楚秀,道:“你的手怎麽啦?”
楚秀低頭看了看自己流血的手指,這時才感覺到一點疼痛,她一邊拿出藥粉給自己止血,一邊露出些許真誠的笑意,道:“沒什麽事,剛才不小心。”
危蘭也笑道:“我和輕輕在路上還說,你這次會不會來揚州?”
楚秀道:“我既也是振遠鏢局一員,自然不能總在家裡無所事事。如今鏢局裡有什麽鏢要保,我都想要跟著出來走一走。”
危蘭與方靈輕聞言不由得對視一眼,隻覺她同從前相比,性子似是變了不少,遂同時微微一笑。
旋即,危蘭又問道:“袁絕麟已經來找你你們嗎?”
丁冶將適才的事說了出來。
方靈輕道:“你怕你去見了他,他會殺你嗎?”
丁冶道:“我不知道他想幹什麽。”
方靈輕道:“放心吧,他不會殺你,至少目前不會。目前他還要利用你來對付我呢。”
丁冶道:“對付你?可是……可是你們不都是造極峰的嗎?”
方靈輕道:“你們鏢局中人消息不是應該很靈通的嗎?難道不曉得自從權九寒失蹤以後,我們造極峰的情況?”
眾人又互相瞧了一瞧。
方靈輕笑道:“他想要對付我,而我卻也想要和你們一樣,想要殺他,那我們不如一起動手吧。”
約莫一炷香時間以後,丁冶獨自一人前往了寺院的菜園子,見到佇立於天穹之下的袁絕麟。
凜冬寒風不斷,還不到播種的時節,菜園周圍極為僻靜,袁絕麟選在此處,一來不會有人打擾,二來這裡附近無樹無木,也不會有可能再有人跟蹤。
一想到先前跟蹤自己的那人,袁絕麟總覺奇怪,他欲要盡快回去查一查那人的底細,便不拖延,直截了當向丁冶問道:
“九火斷脈的毒,是雲青給你解的吧?”
丁冶顫抖著嘴唇,點點頭。
袁絕麟道:“那你可知道,九火斷脈之毒,唯有我造極峰中人能解?”
丁冶道:“我、我知道……雲青就是貴教的一位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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