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向懷說話的聲音。
危蘭再次打開了門:“向師兄?這麽早找我,是之前的調查有結果嗎?”
先前危蘭吩咐烈文堂的幾名下屬去調查留影從前為留家堡所立的各種的詳細情況,因此向懷在最近幾日都未出現。此時他點了點頭,將兩本冊子遞給了危蘭。
一本是留家堡外系子弟的功勞簿。
另一本則是他所記錄的他的調查結果。
危蘭接過冊子,“鳴鏑”在這時爬到了她的腳步。
她思索微時,乾脆將它握住放到旁邊桌子,一邊摸著它的身體作為安撫,一邊翻閱冊上內容。
向懷道:“我不知堂主為何懷疑留影,不過據我調查,他在留家堡七年,與造極峰教眾常有交手,似乎不應該是魔教教徒。甚至,在三年前,留家堡與造極峰滕六堂有一場大戰,還是他冒險調查出了許多有關滕六堂、有關袁絕麟的機密,令滕六堂大敗。”
危蘭正好翻閱記錄此事的這一頁上,奇道:“調查出這些機密的,不是留晟嗎?”
向懷道:“明面上是留晟,留家堡許多子弟至今也以為是留晟,但其實,若我查得沒錯,是他悄悄將這些機密告訴了留晟,留晟再上報給留家堡的。”
危蘭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做,把功勞拱手讓給留晟?”
向懷笑道:“堂主,這我就不知道了。但要我猜嘛,留晟乃留鴻信與留晚照之父,而留影與留晚照聽說已定了情,留影為討好未來嶽父,這麽做也無可厚非。”
危蘭略一沉吟,旋即緩緩地搖了搖頭,道:“不,恐怕不單單是因為這個緣故。我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是真心想殺袁絕麟。
——然而袁絕麟倘若死不了,又知道了他的所作所為,那死的反而會是他。
危蘭在之前已經猜出留影乃滕六堂中人,便一直認為,他做的任何事,極有可能都是出於袁絕麟的吩咐,並未想過,他其實早已背叛他的主人。
果然,想通了這個關鍵點,危蘭恍然開朗。
——現在,不用再擔心打草驚蛇了。
她對著向懷道了一聲“多謝”,遂帶上鳴鏑,前去尋找留影。
日才出曉霧,淡淡霞光照在雪地之上。
危蘭徑直走到留影所居的院落,只見白衣青年獨立雪中,正橫笛吹曲,目光望向南邊的方向,即使有人來了,他也不理會。
危蘭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遠處空中屋簷一角,乃是留晚照的樓閣居所。
危蘭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遂一直等到他吹完了這首笛曲。
留影放下笛子,這才道:“危堂主怎麽來了?請恕在下有失遠迎。”
危蘭微一欠身,道:“我來只是想問留公子幾個問題。”
仍是與平時並無二致的輕柔語氣,但她的目光湛然,直視著留影,不禁令留影心中惴惴。
他遲疑道:“我現在掛念留五小姐的狀況,想去瞧她一瞧,等這之後,我再來慢慢回答危堂主的問題,可以嗎?”
昨晚留晚照回到留家堡之後,留影前去探望,也被她拒之門外,因此留影如今是真的對她極為擔心。
危蘭道:“我隻問幾句話的時間,留公子也等不得嗎?”
留影道:“好,危堂主請問吧。”
危蘭道:“敢問閣下在拜入留家堡之前,師從何人學武?”
留影道:“原來是這件事,危堂主也可以問其他的人的,留家許多師兄弟都知道,我十余歲時父母雙亡,流浪江湖,偶遇一名雲遊四方的道長,他見我骨骼不錯,遂教了我幾套功夫。可惜他是一位奇人,不肯對我說出他的姓名,與我相處了幾月之後遂不知去向,後來我又浪跡幾年,有幸拜入了留家堡。”
危蘭道:“這樣說,你從前的經歷,是真是假,其實很難證明。”
留影道:“危堂主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我還會說假話?”
危蘭道:“我只是發現閣下所說的,和我所調查的,有些出入。”
留影心底登時響起“轟”的一聲,仿佛驚雷炸開。
他強行抑製住自己慌亂的心跳,道:“什、什麽出入?”
危蘭直截了當地道:“閣下是否是造極峰滕六堂的人?”
這間院落有好幾間屋子,住的也不只留影一個人,隔壁屋中有兩名青年也才剛醒,走出門外,聽到危蘭這一句不亞於石破天驚的話,都怔了一怔,不可置信地對視一眼,盡管不太相信,卻也知事關重大,慌忙出了院子。
留影一見他們匆忙的背影,就明白他們是要將此事稟告給其他人,一顆心瞬間沉到底。
良久良久,他不發一言。
風聲越來越大。
梧桐的枯葉吹落到了他的足邊。
他全身發冷,感受到絕望的同時,反倒冷靜了下來。
隨後,他深呼吸一口氣,方冷冷道:“烈文堂辦事,應該也是要講證據的吧?危堂主這麽說,是有人證,還是有物證?”
危蘭道:“我有證據。”
她說得很平靜,但毫不猶豫。
留影見她這副成竹在胸的模樣,已知她應是確有真憑實據,而非是在詐自己,只要一旦她說出這個證據,那就再無轉圜余地,立刻道:“慢著!”
危蘭道:“你想說什麽?”
留影道:“我不是說危堂主在有意陷害於我,但恐怕危堂主也是遭了他人的欺騙,才對我有這樣的誤會。我與造極峰絕無任何關系,倒是我最近調查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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