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驚叫一聲,捂住了嘴。
“事後,我家殿下和季相聯手把消息壓下了,現在想想,這些年她不孕,想必就是那次吃藥吃壞了身子。”
半夏轉過身面對著郭庶。
“季環雖然滿腦子情愛的,仗著是丞相之女率性大膽、肆意妄為,但她性子執拗,愛恨分明。孩子打掉,季環在咱們府裡養好身子後,找來書生的妻子問了許多事情,得知他們有一對兒女,無父母長輩在堂,家中一直是婦人照顧子女,繅絲做工供丈夫讀書考舉。她聽完後沉默不語。
回相府以後,季環令人綁了那書生,硬生生杖殺,又給了婦人一千兩的銀票,許諾日後有難相府可援手一次。
那婦人也是個性子剛烈的,隻言說這等薄涼之人,不配為夫為父,往後就當丈夫失蹤,此行尋人無果,當即就揣著銀票回鄉了。
郭先生,這樣的女子,你覺得事發後,她還會被陳同江哄過去嗎?”
郭庶一時默然,心中唏噓不已。
半晌,向上首拱手道:“殿下,在下已無疑問,如今外頭事態越發危急,在下願請命前往安撫司,以燕堯巷之事為脅,遊說陳同江反水!”
蕭佑鑾卻在此時微微搖頭。
“不必去找他了。”
“殿下?”
“送拜帖,蓋私印,明日夜裡,孤親去陳府,見往日故人。”
第27章
沂州的秋夜露重濕寒, 才下馬車,阿狸就打了一個寒噤。
她縮了縮脖子,連忙回身扶公主下馬車, 感受到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柔荑仍是溫暖乾燥的, 這才放下心來。
見少女依舊膩在公主身邊,半夏已是見怪不怪, 徑直上前, 迎上了陳府門口等候多時的侍從下人。
陳府燈籠高掛,中門大開迎客, 迎客的管事裡依稀有幾幅熟識的面孔。
一個相貌討喜的青年管事領頭利落行禮,直起身來笑容爽朗。
“我家小姐接到帖子後可高興壞了, 說殿下來沂州城好幾個月,一直忙於公事,小姐如今又是內宅婦人,不便外出叨擾,一直沒找到機會相聚, 今番總算如願了!昨日收到拜帖,立馬安排將府裡布置了一通,只等殿下車駕到來。小姐已置了酒宴在後堂, 請隨小的來。”
進府後行了一段路,才過二門, 豁然情景全換。
石子鋪陳的道路兩邊全是阿狸沒見過的珍奇花卉, 清香盈鼻。五步一盆景, 十步一花燈, 燭光從燈籠罩子中透出來, 兩旁山石盆景裡就映上了栩栩如生的異獸影子。
偶爾襲來晚風, 燭火搖曳, 異獸也隨之靈巧舞動起來。
阿狸跟在公主身邊,面上布滿了驚歎,隻覺眼花繚亂看都看不過來。
蕭佑鑾煙波流轉,掃了一眼庭院,手就近撫上廊下一頂瑩亮花燈,摸了摸燈的底座,似觸動了什麽機關,哢噠兩聲,燈籠外殼如蓮花花瓣綻開,晶瑩剔透。
燈籠內裡還有一層薄紗罩著燭火,紗上剪了幾個透明的小人兒,薄紗轉動起來,小人的影子投射到影壁上,無聲動作舞了起來。
搖光公主明亮淺淡的琥珀色眸子倒映著燭火,幽幽感歎一聲:“阿環有心了。”
半夏眼裡閃過淚光,眨了幾下掩去眸中傷感,向一旁驚呼讚歎的綠眸少女解釋。
“這些盆栽花卉都是京師名家栽培出來的珍品,既挑氣候也挑水土,只能養在京城郊外的珍奇園裡,算得京師一絕。
這些奇燈也是頂級匠師的作品,每歲霜降時,在京師南郊,各大商鋪會聯合起來舉辦走獸花燈會來慶賀秋收,我隨殿下去淮南路就藩封國,已是七載未回京師,七年未見京城故園盛景了。”
領路的管事十分機靈,早就放慢了腳步任一行人賞景慢行。此時聞言回頭。
“半夏小姐離京七年眼力依然不減,我家小姐在殿下剛到沂州時就記掛了,說殿下離鄉多年,現京師近在咫尺,思鄉之情定然更深。於是上月霜降前就安排小的回京,等走獸花燈會之後聯絡商家,購下了這批備用的嶄新花燈,又連盆帶土從珍奇園裡買了些還未開放的花卉備著,只等有機會了請殿下來觀賞,就隻擔心這些花兒熬過了花期也等不來殿下……
不知是不是奇花有靈,知道殿下要來,可巧一股腦兒地就都開了!”
半夏笑著打趣:“我還當誰嘴皮子這麽利索,才想起來你,當年你家小姐和我家殿下一同開蒙進學,偷偷躲出去玩時,那個打掩護一通歪理把夫子說懵的是不是你?”
管事笑著拱拱手,“不敢不敢,季回當年也是年幼不曉事,陪小姐胡鬧後可挨了好一頓板子!”
一路說說笑笑,半夏跟季回寒暄回憶了一些往事,倒是去了初見的生疏之感。
蕭佑鑾見阿狸驚歎流連不舍的樣子,乾脆也牽著她慢慢走,由得她專心觀景。走走停停,從二門到後堂的路足足走了一刻鍾。
陳府跟公主府差不多大,但風格卻完全不同。公主府的陳列富貴堂皇又偏向於清雅大氣,進了陳府後堂,入目則側重於富貴華美。
堂內燈火通明,亮堂如白晝,堂下站滿了兩排伺候的下人。
上首塌中間放了一個案幾,把塌隔成兩邊,左側首座讓出來空著,右邊坐了一個體態臃腫的女子。即便體型略有些肥胖,女子面容五官仍是美的。
她懶懶倚在塌上,下巴擠了兩層肉,面上一股子高傲的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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