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拂開毯子爬起來, 掀起簾子蹦下去, 轉眼就不見了。
留下顧滿在後面驚呼:“哎呀你慢點小心啊!馬車還沒停呢!”
秋實正拿著一個布偶蹲在角落逗白焰玩兒。
小貓翻身躺在馬車底板上, 毛絨絨的肚子朝天, 左右靈活扭動,胸前白毛也似舞動的火焰,四隻爪子動來動去。
馬車微停了一下,綠眸的女孩爬進來。
秋實看她一眼的當子,布偶就被白焰叼過去了。她低頭把小貓抱到懷裡,回身坐下。
“殿下說了,外頭不安全,你就是想離開也得等到了淮南再說。”
女孩一怔,“殿下要趕我走?”說完眼眶又紅了。
秋實納悶地看她,“你厭惡殿下還想要留下來?”
“你亂講什麽,我什麽時候厭惡殿下了?”女孩生氣地瞪著她。
“殿下說的。”
兩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好一會兒,阿狸抿抿唇,“她怎麽安排的,你都跟我講一遍。”
“殿下昨天晚上把我喚到書房,叫我把身上各種藥都整理整理給她備上一份,我人就不用跟著去京城了,和黑甲衛一起護著你們回淮南。”
說到“你們”的時候又瞥了她一眼,顯然對主君這種說法存疑。
“那殿下為什麽說我討厭她?”
“你長得好看,自己說以前在鄉下受人覬覦,那些人讓你覺得惡心。”
說到這兒,秋實耿直道:“可現在殿下挑明了喜歡你,想跟你睡覺,你難道不討厭她?”
阿狸頓時臉頰飛紅發燙,雙目盈潤,兩隻手揪著裙子結巴起來:“你……你別亂講,什麽睡覺不睡覺的……”
“我才不討厭殿下呢!”她聲音越來越低,最後跟蚊子叫似的,“我也喜歡她……”
秋實皺起眉頭顯然是不理解:“那你幹嘛還跟殿下講要嫁到她身邊,跟青芝一樣找個親衛將領成婚?”
阿狸哽住了,原來根結竟是在這裡。
難怪殿下後來不跟她親近了,總是躲著她,原來是那時候……女孩心裡又是酸又是甜,隻恨現在人不在跟前,讓她撲到對方懷裡好好解釋一番。
殿下啊殿下。
想到這兒,她又恨不得抽那時的自己幾耳光。收拾好心緒,水潤的眸子看向秋實,嘴唇張開顫幾下,乾脆不解釋了。
“反正我不討厭,是殿下誤會我了,你放我去京城,我要親自跟她說。”
“不行。”秋實斬釘截鐵地拒絕。
“先不說這是殿下的命令,再則現在也分不出人馬護送,而且殿下要我護著你,我就不能讓你一個人瞎跑。”
“我也不是現在就要走,”女孩認真道,“殿下關心這整隊人馬的安危,我不會讓她失望的。”
“我只是想著,京師現在不是很危險麽?為了保持信道通暢,保護殿下的安全,淮南肯定會暗地派人馬往返京城,到時候就捎上我,我騎術好,能吃苦,不會拖後腿的。”
“而且你醫術高明,既然是貴妃娘娘從小放到殿下身邊的,那說明京城裡就有人曾經對殿下下過手,現在你跟著我們回淮南,公主又回到那個地方,身邊沒有個技藝精湛的醫者在,你就不擔心嗎?”
見女孩思維嚴謹沉穩,渾似變了個人一般,秋實不禁驚訝地看了她一眼。
“殿下疼我憐我,你們也都照顧我,我雖沒有一技之長,但也不是真的純真不曉事。”
沒有理會秋實的訝異,女孩屈膝抱住雙腿,下巴擱在膝蓋上,視線虛虛投在地上,目光失焦。
“我從記事起就在中原流浪,後來留在了空桑鎮,真是什麽都不懂的話活不到現在的。只不過到了殿下身邊以後,日子過得安逸,不用費這些心思。”
“當初我在難民堆裡流浪的時候,那個人伢子是我實在沒辦法挑的,他手腕上有一條拙稚的繩鏈,應該是有孩子。”
她說到這裡,眷戀地摸了摸自己腕上的紫黑色珠串,唇角綻開甜美的笑意。
“果然,他家裡有個小女兒,別的人伢子是哪裡賣的價錢高就去哪兒,只有他不會去那種髒地方做生意。
但入了這行的人,開始再怎麽被逼無奈,心最後也都黑了。他看得緊我跑不掉,便偷偷幫另幾個有家世的孩子逃了,果然那些孩子的親人恨極報了官,他被通緝急著逃跑,路過空桑鎮萬家,都沒收什麽錢,幾個窩窩頭加壺水就把我留下了。”
“萬家也是,我看出來阿婆嘴硬心軟心腸好,我便聽她話,乖乖做活,過得雖不算好,但也不壞。甚至後來萬大郎對我起了心思,二老也沒有遷怒我,雖拿我換些銀子,但也沒想著送我做小,往髒地方扔。”
“但殿下我看不懂,她是從一開始,就真真正正的對我好。”
女孩舒了口氣,歪頭看著秋實笑,眼睛亮晶晶的:“她是真的喜歡我啊。”
阿狸在中原流浪的那幾年,也不是沒見過心善的貴人。
譬如大戶人家的小姐,權貴世家的夫人,書香門
於是在確定公主就是這類人的那天夜裡,她躺在公主的床上,決定巴上這個新遇見的好人。
“半夏姐姐和阿滿她們是好人,但都依偎在殿下的羽翼下,我既然有機會,為什麽不在這顆大樹身上攀高一些?”
果然,只要不犯錯,乖巧伶俐,與世無爭無害,她在公主府裡過得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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