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方才冊子上記錄的官員,連同州府衙門長官,一同問罪下獄,其余人等即日起各歸其位,各司其職,戴罪立功。”
府軍押解大部分官員離去,王慶禮止住腳步,回頭眯眼。
“搖光殿下,我事前已思慮周全,拉攏府軍大部分將領,但唯獨漏算了民心,只怕你當初治城組建民兵義勇時就有計劃了……下官棋差一招,認栽。
但你煽動民意,裹挾府軍奪權,問罪朝廷命官,此為僭越大不敬,置朝堂與天子為何地?我是完了,你就不怕日後朝廷清算?再說了,你以為這天下就我沂水東路如此嗎?”
蕭佑鑾看他目光陰狠,全無悔意,心中薄怒面上卻不顯。如此有恃無恐,不知道他背後還牽連了京師多少豪門,站了多少高官。
“孤不過是一路之主,管不到天下,就是你沂州,也只是撞到我手裡,孤看不慣罷了。”
言罷語帶厭惡。
“寒窗數載,一朝為官,理應輔國安民,竟全然忘卻出身,貪蠹食祿,隻知肥已。民眾罹難也閉門不出,抱頭露臀,為自保苟活而醜態百出,簡直是毫無風骨,斯文掃地!孤不屑與汝分說!”
王慶禮臉色青黑,羞憤怒目,卻被邊上扔出的一灘爛泥糊了一臉。周邊登時跟著飛出爛泥瓦塊砸過來,伴著百姓唾罵,押解的府軍再不客氣,推搡他往牢獄走去。
這邊群情激憤,那廂高台之下,遺留的官員被兵士解開束縛的繩索,活動手腳不敢大動。面面相覷之下,皆望向在場職位最高的憲司趙洪臨。
州府官員幾被一網打盡,沂水東路轉運司、常平司等衙門裡的官員也押走了不少,留下的大多是提刑司的官員。
趙洪臨上前兩步,與蕭佑鑾並肩看向那邊狼狽押解而去的罪官,轉而面向她長揖一禮。
“殿下一心為民,下官敬服,願率提刑司支援賑濟,日後若朝廷問責,我等也願為公主作證,指證貪官!”
蕭佑鑾抬起眼皮看他,“憲司有話不妨直言。”
趙洪臨這才起身開口:“此番抄家問罪,人心惶惶,殿下既有名冊可證我等清白,是否能還回余下官員的家財府邸,也好安百官,呃……我等之心。”
余下幾十名官員聽到這話,都神情期盼看過來,卻不想公主冷笑一聲,眼神冰寒。
“清白?且不論不同流合汙算不算清白,你提刑司袖手旁觀,坐視碩鼠禍民,就沒有瀆職之罪?趙洪臨,你自己說,身為沂水東路提點刑獄公事,你的職責是什麽?”
“下官,掌一路司法、刑獄和……和,監察。”趙洪臨漲紅了臉,羞愧不已。
“若你提刑司履職了,他王慶禮有這個本事一手遮天?開始礙於情面,不想拂了同儕面子放過貪蠹之人,接著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再後來,乾脆司法隻司民,監察一職如同虛設,現在貪官下獄,你們有臉頂著清廉的帽子來請孤安爾等心?”
趙洪臨唯唯諾諾退回官員行列中,一行人臉皆是豬肝色,有人羞慚垂首,有人歎息以袖掩面。
百姓湧到另一邊還在追打押解的貪官,沒注意到這邊。
蕭佑鑾語氣放緩,站到一眾官員身邊輕聲道:“百姓最是良善,你沂州的提刑司多年來雖瀆職於監察一職,司法也偏袒官吏,但與民間而言卻是執法威嚴,斷案公正。今日抄家拿人,還有鄉鄰求到跟前,言提刑司愛民,趙憲司清正,若是提刑司官員有錯處,請孤從輕發落。”
“趙洪臨,你捫心自問,可對得起沂州百姓?對得起你萬民愛戴送葬的祖父,和先帝賜予你父親那塊‘廉正傳家’匾嗎?”
趙洪臨雙目含淚,跪地長泣。
“臣知罪,愧對先帝,羞見家中先賢!聖人言:與不善人居,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注①】。枉我飽讀詩書,竟不知自成幫凶,還沾沾自喜,自詡出淤泥而不染!”
言罷伏地叩首,哽咽道:“百姓錯愛,殿下仁慈,臣慚愧!”
見有百姓注意到這邊,猶猶豫豫回望過來。其余官員也面露慚色,蕭佑鑾扶起趙洪臨,輕聲道:“君子當慎其所與處者【注②】,爾等久居鮑魚之肆,未與之同化,也算是守身持正,君子所為。府邸當歸還諸君,但抄沒所得,充入府庫,就當是個教訓,其余孤便既往不咎。”
一眾官員拜謝,再無二話。
作者有話說:
注①②:出自《孔子家語》
第35章
罪官押走, 百姓回到校場,搖光公主重上高台。
“今日在場百姓,當有沂州商戶人家, 爾等自回家去, 今日晚些時候,府衙會遣人拜訪。提刑司提點刑獄公事趙洪臨何在?”
趙洪臨此時已整理好衣冠, 聞言上前肅目回稟:“下官在!”
“今日由我做主, 在場百姓做個見證,面前堆積的這些寶物錢財暫不歸入府庫, 交由提刑司代管,專用於購買糧米藥材, 救治難民。至於城中司法巡防,則按戰時例歸於府軍管轄。
孤非沂州官員,此番應陳帥司所請接管府軍已是違例,趙憲司,沂州城就交到你手上了, 可莫再讓百姓失望!”
搖光公主把兵權交回到鍾策手上,搖光鸞鳳旗拔起,銀甲麗人翻身上馬。臨走前似又想到什麽, 馬頭一轉。
“也請諸位商家在與州府買賣時體諒一二。以往王慶禮等人銷贓是怎麽賣於你們的,孤不做追究, 但此番是為賑濟, 不說將功折罪, 也是救人性命的一樁功德, 價格上還請多做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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