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她的手勁兒慢慢變大,這一抽, 整個臉都跟著腫起來了。
路嫿濃嚇得直起上身,手指在米來臉側虛虛的碰了碰。
米來後退一步避開路嫿濃的手, 拇指和食指之間放著那根尺子,一用力,那尺子被攔腰掰折。
她扔了尺子, 看向路嫿濃,“我管不了你一輩子的,路嫿濃。”
路嫿濃搖頭,“我會變好的,真的。”
米來脫了自己身上的襯衫, 一把罩在路嫿濃不著寸縷的上身。
她說:“從現在開始, 我們嘗試著過沒有彼此的生活吧。”
然後她把黑哥給的那塊兒巧克力塞進了路嫿濃的嘴裡, “以後不要吃苦了,多吃點兒甜吧。”
路嫿濃又膝行著向前蹭了蹭。
她伸出自己瘦得血管清晰可見的手,緊了緊自己身上的淡綠襯衫。
米來歪歪扭扭的走到門口的時候,路嫿濃叫住了她:“米來,我一定會站在你能看到的高點,等你回來愛我的。”
米來沒回頭。
剛喝了酒,大晚上的一個人出了帝景隆躍。
她抱著街邊的電線杆子彎腰吐了好一會兒。
再抬起頭時,混沌的腦子已經清明不少。
月亮依然高高掛在頭頂,她回身去看路家,已是一片黑暗。
她踢了踢腳邊的馬路邊石,又垂著腰慢慢坐在地上。
低下頭雙指並攏,盡了她最大的力氣抽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即使隔著一層薄薄的牛仔褲料,她還是覺得疼。
她沒管那麽許多,等戴南來接她的時候,她已經躺在街上睡了好一會兒。
被戴南叫醒時,米來弓著背手抵在地上狠狠咳嗽了幾聲。
她抱自己的手臂,佝僂著上了戴南的吉普車。
戴南在車上告訴她,小刀兒妥協了。
米來對他擺了擺手,疲憊的開口:“明天再說吧。”
戴南擰鑰匙之前,給米來遞了瓶水。
米來看了一眼那水,還是拒絕。
“小南哥,給我講講你和麗姐吧。”
戴南收回手,把那瓶水擰開,手死按著米來的下頜,硬是給她灌了兩口下去。
米來掙扎了一下,那水灑了她一褲子。
她握著那水瓶大笑。
戴南也跟著她笑。
他收回手,擰了鑰匙。
街上沒車也沒人,戴南開了車頂的天窗。
他用了最快的速度,「嗖」的一下子從帝景隆躍大門口衝了出去。
米來隨手擰開電台,電台正在放粵語歌。
她晃悠著站起身,脫了腳上的布鞋,腳踩在座椅上,把上身探出車張開雙手。
那風劈頭蓋臉的帶著沙和塵一起砸在她的臉上。
路嫿濃應該會發了瘋的喜歡。
米來想。
她沒聽過那淒淒慘慘戚戚的歌,但還是扯著嗓子跟著亂哼。
戴南手擰了音量,那音樂聲霎時從車裡直往天上衝。
米來也解開自己的頭髮,任那亂發隨著風胡亂地吹。
她身體發冷,手搭了下額頭,燙的很具體。
米來突然在這一刻和喜歡疼痛的路嫿濃產生了共鳴。
難過時,身體上的難受好像能幫著分擔心臟上的痛。
這何嘗不是身體的一種自我保護機制呢。
米來累了,她癱回到座椅,乖乖系了安全帶。
到北苑之前,她對戴南說:“小刀兒發貨,咱們就扣下。光發貨,收不到回籠錢兒,他肯定不能坐以待斃。”
戴南問:“那他不發了怎麽辦?”
“就他那個不可一世的性子,能吃這啞巴虧?”
“你的意思是,他會秘密回國找咱們算帳?”
米來換了個姿勢窩著,“他敢回來,我就讓他再也出不去。”眼睛裡是發了狠的恨意。
車穩穩停在北苑門前的停車場。
米來剛要下車,戴南叫住她。
他開了四面車窗,遞給米來一根煙。
米來接了,把它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繼續把煙放在手裡把玩。
戴南拿著打火機靠過來,米來拒絕:“戒煙呢。”
自打她打火機丟了,就一直強迫自己戒掉煙癮。
她其實本來也不喜歡煙草和酒精,不想再裝成大人以後,那些壞毛病也連帶著不想再要了。
戴南給自己點了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後。
他悠悠的開口:“我是麗姐在派出所撿回去的不良青年。那時候不成熟,以為打架鬥毆多酷多帥,進了局子出來也不覺得丟人,還引以為榮。”
他自嘲的笑了一下,又說:“那天,麗姐在局子門口一個人靠在車邊吸煙,你不知道那畫面有多美。我當時就覺得我要娶到她,那時候我年少輕狂啊,在局子裡呆了三天,頭沒梳臉沒洗就趕去搭訕,麗姐看了我一眼,遞給我一根兒煙。”
戴南又頓了一下,指了指米來手裡的細煙:“就這款。她勸我回去好好找個工作,我那時候哪兒能聽呢?我還不要臉的給人開黃腔。”
米來輕輕「嘖」了一聲,嫌棄的很明顯。
戴南也笑,“她還是沒生氣,就一直靠在車邊像看小孩子一樣的看我。我被這麽一看,肯定不服對吧?手還沒搭到人家衣服的邊兒,兩秒鍾,我的臉就被人死死扣在車窗上。”
米來想了一下那畫面,笑著抱住腿,“像是麗姐能做出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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