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的軟肋,軟肋被脅迫,她只能束手無策。
“啊啊啊——”
封印到最後一步的時候,魏欒頭痛欲裂,像是被人拿斧鉞劈開頭顱,又重重地捶在地上,她痛苦不堪地拿雙手抱住腦袋,聲嘶力竭地尖叫著。
眾人默然。
尤其是仙寧宗的弟子們,都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因為大家每次去剿滅為禍一方的妖物之時,那些妖物總會在最後時刻露出無比痛苦的神色,有尖叫的,有親手把自己頭顱摘下的,有發瘋大笑的……
很正常,真正常……
只是,幻影鏡用著他們仙師這張臉,實在是太……
大家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就在這時,扶欒仙師突然輕飄飄地問大家:“她為什麽會那般痛苦?”
岑樂天回答:“師尊您忘了嗎,每個妖物被封印的時候,都會這般歇斯底裡。”
扶欒靜靜地看著前方:“可是,這封印明明很柔和,不該給她帶來這般痛苦的。”
眾仙寧的弟子:“……”
仙師這是怎麽了,這封印只是視覺上看起來柔和啊,當初聖文天尊如此設計,只是為了讓招法符合仙寧的主基調,實則操作起來非常狠絕,妖物很難逃脫的。
往日封印妖物的時候,扶欒仙師從未發出如此疑問,大家還以為仙師早已習慣了,要是有弟子詢問,大家還會覺得是那位弟子沒見過世面呢。
這麽顯而易見的答案,為何仙師會覺得困惑。
岑樂天怕她動搖,連忙拉住她衣袖求道:“師尊,這是妖物露出的障眼術,為的就是讓您心軟,您可千萬不要……”
話說一半,扶欒突然口中淌血,血液染紅了頜下的衣襟。
眾人頓時被嚇到了。
岑樂天聲音都變了一個調:“師尊!!!”
扶欒擺擺手:“無礙,大家凝神聚氣,先封印了幻影鏡。”
她竟這般心狠。
眾弟子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只能依言繼續去封印。
地上的幻影鏡好似沒了聲息,懨懨地蜷縮著脊骨,手指深深抓進地面,指甲由於過度用力,險些劈了。
正在結印的扶欒指尖一痛,指縫開始淌血。
所有人都忘記了,此刻的幻影鏡佔據的是扶欒的仙身。
幻影鏡自己也忘記了。
她忘記了自己一直會默默轉移對方的痛苦,以前能力不夠的時候,她會轉接一些致命的傷,像是以命換命那般,比如扶欒心口的致命傷。
等到後來修為上來以後,她甚至會把一些大大小小的傷都承接過來,不讓任何傷口都留在對方身上。
白日,她清醒時,被魔尊等人痛揍了一番,那時候她還記得自己用的是扶欒的身子,所以拚命用內裡護住身體,不讓對方身體留痕,也不讓對方察覺出異樣。
但是現在——
她就快要死掉了一般,根本沒辦法分神再去粉飾太平。
所以她身上的痛苦也分給了扶欒那邊,她的體魄下意識地想要護,但是終究還是沒有護住。
魏欒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一邊痛苦地哭泣,一邊化為了原形。
塵埃落定。
童司晴合劍入鞘,腦袋發暈地晃了一下。
師知華連忙從身後扶住她:“司晴。”
“我看到了她眼睛。”童司晴喃喃,“緊接著就又像昨晚那般,突然不受控制了。”
“可能是受到了什麽蠱惑。”師知華扶著她到一邊坐下,“歇息一會兒,看看能不能好。”
童司晴捂著眼睛:“好。”
眾人面前浮現出了一面瑰麗漂亮的鏡子,正是扶欒曾經在興臨帶回去的那一面。
只是鏡子並不能照出人影,而是能讓目光透過鏡面,看到鏡裡的世界。
眾人仔細瞧去,看到,鏡裡的世界有一謫仙般的身影,就橫陳在鏡中世界,白發漫天鋪灑在空中,素衣若水般緩緩流動。
那人就靜靜浮在空中,安寧萬分,像是睡著了。
大家蜂擁過去盯著瞧了好久,突然,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為什麽那鏡妖還沒有換回黑發?
難道她的本體也是白發?
一邊的扶欒擦去嘴角血跡,淡淡開口:“因為她用的,是我的仙身。”
仙寧眾人:!!!
完蛋!這什麽情況!
“我現在這句身體,是曾經的凡身,也是魏欒佔用的那個。”扶欒說,“好了,這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總之都是自己的身,應該也沒什麽大不同。
修了無情道,修為會隨著神魂一起轉移,所以她現在修為不受任何影響,所以並不需要關心這麽多。
眾人這才放心下來。
岑樂天關心地上前:“師尊,您的手指怎麽了,弟子為您包扎一下吧。”
扶欒好似有些累了,她說:“為師有些疲乏,待回去沐浴之後,我們再論他事,這些小傷,不礙事的。”
岑樂天退下:“好。”
扶欒負手轉身,宛若平常一樣走了。
岑樂天皺眉,自言自語:“怎麽感覺今日的師尊有些不對勁呢?”
仙寧其他弟子:“師尊的仙身被那破鏡子佔有,又不得不隨著鏡身一起被封印,當然不高興啦。”
岑樂天:“也是……”
他心裡還是有些不安,片刻之後,他吐出一口氣,道:“我們還是先去收好那鏡子吧,等師尊休整好以後,再看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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