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司晴不知道自己方才的一句話早已在對方心中激起了千層浪,她還木木地沒回過神來。
“喜歡這個情人結。”童司晴依舊在看她喜愛的小玩意,“我們買一雙吧,它可以擋劫唉!”
師知華笑了,看啊,對方只是因為一句“可以擋情劫”就願意買下這個毫無法力的小破繩子,怎麽可能不喜歡自己。
再說了,童司晴一個修無情道的,能有這覺悟已經很不錯了,雖然口口聲聲說著不喜歡,但是每一個行為都訴說著愛意。
對啊,無情道!
師知華仿佛找到了什麽對方這樣說的理由,對!對方修無情道,所以對“喜歡”“情”“愛”之類的詞都沒有什麽了解,所以才被這婦人帶歪了。
她一定是喜歡自己的。
師知華不信花言巧語,但是信一個人的所作所為。
她憑著自己百余年的經驗,十分肯定地想,是童司晴不知道“喜歡”的概念,自己以後一定要培養對方這種意識。
最後,青臨出手闊綽地給了老婦一錠銀子,買下了這對情人結。
老婦眯眯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方才說的另一個人也在這裡。
那個人,就是丫頭口中的尊上。
直到人走了很遠,老婦才呢喃似地輕語道:“明明是不愛的啊……”
在眼盲之前,她也是數一數二的命理師,因為看得太透徹,透露了天機,所以被上天懲罰,奪走了視物的能力,只能靠小活計維生。
她不會看錯的。
那丫頭身上背負了很偉正光明的東西,但是卻不是很會愛人,她似乎沒有開了這方面的竅,也許行為已經證明了些什麽,但心裡卻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好在有人愛著她,愛得太過深厚,足以等到她開竅的時日。
師知華自知方才說話有些重了,所以接下來都在拚命給童司晴買買買,哪怕平日讓對方克制吃甜食的欲望,今日她都不攔著了,只要童司晴露出一點想要的目光,她便讓青臨去買來,就算吃不完也無事,囤著瞧也行。
就為了哄人開心。
……雖然對方也沒生氣。
這場鬧劇好像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情緒起伏,童司晴什麽也沒有意識到,好像啥也沒經歷,還在和最初一樣四處瞧,四處看。
“尊上,你看……”
童司晴每看到一個新奇的東西,就會拉來師知華一起看。
師知華活了百余年,早已看過了世間繁華,這些不入流的東西自然瞧不在眼裡,但是無奈童司晴感興趣,她只能逼著自己強行和對方一起欣賞。
就當哄小孩了。
“若你喜歡,碰了也無事,我們把它買下便好,不會有人敢嫌棄你的。”師知華看到對方每次看東西都小心翼翼的樣子,實在心疼,便開口叮囑她,“這些商品生來就是被人挑選的,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童司晴很有禮貌,禮貌到很小心的地步:“可是先前那位就不允許我碰……”
師知華心裡一痛,心說童司晴真是單純到很容易被惡語傷害的地步,僅僅是這麽一句話,她就放在了心裡……明明是仙寧宗最尊貴的,九聖之首,聖文的親女兒,這麽能這麽卑微呢。
是自己沒有保護好她。
師知華無比自責,頭一次覺得有些對不起聖文,人家把女兒放心大膽地給自己送來魔界,結果自己沒有將童司晴養好,反而叫她摸一個小商販的東西都是那麽小心翼翼,卑微到了塵土裡。
這怎麽能。
是自己給她的寵愛和信任不夠。
“無事,真的,看著我眼睛……”
走到一處無人地,堂堂魔尊就這樣半蹲下,生平頭一次仰視別人,用這輩子最和緩的語氣安撫道,“喜歡就拿,誰敢說你,本座折斷他骨頭。”
童司晴瞳眸有一瞬放大:“這樣不好吧。”
“還沒出魔界,就算出了魔界,也無人敢不聽本座的話。”師知華費心竭力地同她講道理,“你是本座的人,就算惹了天大的事兒,也有本座給你撐腰,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在我身邊,我會為你抵擋一切惡語。”
童司晴不曾聽過這麽強勢的保護話語,在她印象裡,就算是父尊也不會這麽毫無邏輯地說要保護自己,父尊只會在自己沒辦好事情時訓誡自己,不可能十分主觀地偏袒。
好像……魔界的人們性情很奇怪,很多情況下都是對人不對事,不看對錯與否,法度在大多數情況下也只是一個擺設。
童司晴說不明白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她不懂。
仙寧長大的這麽多年,早就讓她將禮度刻進了骨髓,無論對話者身份高低貴賤,她都會將對方當成和自己同樣的人,該禮貌就禮貌,絲毫不會將張狂揮灑。
童司晴看到知華在自己面前半蹲下,露出那種柔和的視線時,她心裡一下子觸動了一下,那種感覺很奇怪,心頭熱熱的,什麽情感呼之欲出……
她不知道,魔界尊主這是頭一次仰視一個人,她只知道,自己也該蹲下,不能這樣俯視別人,這不禮貌。
於是在師知華眼裡,童司晴很乖地蹲下來,瞬間比自己矮了一截身子,對方換成了仰視的目光,反而讓她不得不低頭看對方。
兩人蹲在無人的巷子裡。
青臨尷尬地不敢回頭,只能威風凜凜地守著巷子口,不讓其他人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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