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直白,如此簡單。
不可為,就是不可為。
她對自己一點兒逾矩的意思都沒有。
可是啊,青臨還是舍不得就這樣推門走,因為她一旦走了,這件事就當是問過了,素容那般靈慧之人,做出解答的事情就再也不會回頭再提,自己的心思也就不能再見天日了。
不可。
不能走。
青臨覺得自己還能掙扎著問一問。
她聲音低下來,道:“阿容,可我……不想走,其實,留下來……只要你不嫌棄我……”
她說話吞吞吐吐的,連個完整的意思也表達不清楚,非但沒有問出點兒什麽,反而先把自己給整了個臉紅。
身後,是長久的沉默。
青臨心中又慌又緊張,等不到素容的答案,她手心都沁出了微汗。
也罷,對方的沉默,也是一種回答。
青臨如釋重負,好像終於等到鍘刀落下的受刑人,結局已定,也不用再擔驚受怕了。
“我曾經在仙寧,帶著師弟師妹們遊歷的時候,去過一處險崖,出了點兒意外,獨自掉進了山洞裡。”素容在沉默之後,突然開口說了段過往,她道,“那山裡全是險惡的妖獸,我被一塊巨石壓著,周遭是眼冒綠光的野狼,那時候,我強行振著精神去應付那些妖獸,後來力氣不足暈了過去。再醒之後,就落下了一個毛病。”
心疾從那而起。
素容從此總是容易心慌,覺得好多事情都沒有安全感,她那時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了小輩弟子,但是小輩弟子能力不足,讓她失策,被困山洞。
她總是在夜裡心慌得睡不著,想東想西,腦袋裡盤算很多事情。
偶爾睡著了,手不小心搭在心口,就會夢到當年被困山崖的往事。
然後驚醒,再也無法入眠。
“什麽病根?”青臨聽素容訴說著過往,知道對方現在忍得很難受,她沒過腦子地問了一句,才察覺出了一點兒唐突,素容一般都對自己知無不言,若是隱瞞,想必一定是埋藏心裡的傷疤,於是她連忙接了一句,“如果不便,也可以不和我說。”
素容還是說了。
她實話實話,用最直白的語言把當年的心疾和盤托出。
當然,簡單概括一下她的主要意思,就是——你留下也行,但是不能壓我。
青臨:“……”
雖然素容語氣和煦,態度溫柔,但是……自己這個性子,怎麽可能做伏低的那位呢。
想想就覺得好別扭啊。
素容順垂著眼,淡淡開口:“前段時間,我問過你一個問題,‘你覺得尊上做得對嗎?為了心中的愛,願意放棄自己心頭的高傲’,當時你的回答,我也都知道了。”
青臨說,她無法理解魔尊的所作所為,但是她敢肯定,她將來一定不會成為那樣。
要她被人強壓,她心裡有一百個不同意。
尊上貴為魔尊,為了寵溺愛侶,真的是低微到願意任由對方索取,腰都疼成那樣了,還在堅持應和對方。
這得多寵溺,多愛啊。
青臨當時一臉的難以置信,表示她接受不來,理解不了。
但是。
現在。
她自己也面臨著這樣一個選擇了。
素容有心疾,性子再柔,卻也不喜歡被人掌控著,如果自己要留下來,就得做被對方擺布的那位。
當時的素容點點頭,客觀評價:“也是,你這般踔厲的性子,也不會為了那點喜歡就屈居人下的。”
那個時候的青臨也沒多想,甚至還把素容當成她的知心知己,十分認同對方的言論。
原來——那個時候,素容就知道她們倆不可能了。
素容扶著腦袋,眼眸微闔,像是睡著了,又像是實在忍不了,不能再看著什麽人了。
她說:“你走吧,我們就當不小心一起犯了個不關緊要的錯,捱過今晚,一切就會如初。”
青臨也想推門走,但是她的手根本顫抖得不成樣子。
內心的糾結和折磨快要吞噬了她,叫她既不敢邁步離開,也舍不得回頭再看身後人一眼。
“我……”青臨薄唇輕抿,似乎做了一個重大決定,她手指收緊。
一個“我”字,她說了好幾次,開了好幾遍的頭,才說出了完整的一句話。
她道:“阿容性格溫和體貼,一定很會照顧人,我怎麽可能因為這種小小的問題,就不願意留下呢。”
青臨想好了,自己可以屈居人下,反正兩人都是女子,素容也性格那般溫柔,不可能對自己不好的,說不定,自己還可以少費點兒氣力,過一個舒適的晚上。
素容輕聲問她:“真的想好了嗎?”
青臨:“嗯。”
素容:“不走了嗎?”
青臨:“不走。”
“好。”素容好似放心地松了一口氣,而後起身,步履翩然地走到對方身後,緩緩環抱住了對方,“信我,阿臨。”
她拉著青臨的手,微微一笑,把人帶到了自己榻邊。
青臨一身鴉青色勁裝,長發高高束起,低下頭任由她吩咐時,可以很好地看到英朗的五官和線條明晰的下頜。
素容俯身親親她額頭,幫她除去箭袖護腕等一系列小物品:“不要怕。”
青臨束起的青絲全部散下,垂著眸子不敢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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