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了朝,坐在龍椅上的慕容玄才緩緩站了起來,他拄著拐杖,朝著顧惜安一步一步走過去。
顧惜安一步上前,扶住了慕容玄。
他抓緊了她的手臂,眼中的渾濁不改,眼中泛起了親昵之色:“顧卿,你覺得這太子誰來做比較好?”
慕容玄昏迷顯然是慕容旭在暗中搗鬼,然而他剛醒來,不急著處罰那罪魁禍首,卻問顧惜安儲君之位誰更適合。
這是個坑啊。
“臣乃戴罪之身,不敢妄議儲君。”顧惜安垂首。
慕容旭垂下的手抬起,搖了搖:“無妨,今日你說的算是家常,便是說錯了,也不治你得罪。”
縱使他這樣說,顧惜安也不免要留一個心眼:“臣以為,如今九皇子流落在外,不知去向,是在躲著我們,而五皇子和十皇子相對而言,是儲君的人選。”
“那若是讓你選,顧卿你選誰?”
顧惜安愣了愣:“二位皇子皆有自己的優點,也有自己不擅之處。”
慕容玄讓顧惜安坐下,二人相對而坐:“說說看。”
說著,還給顧惜安斟茶,她接過茶盞:“五皇子雖有勇,卻無謀,空有一身武功,若是做直臣,必定名垂青史。”
“十皇子有勇有謀,聰慧果敢,但做事喜歡斬草除根,太過於決絕,若是他做了儲君,天下百姓幸也,卻也不幸。”
是了,慕容淵雖說聰慧過人,有勇有謀,但若他成了儲君,必將其余反對他的兄弟姐妹還有父親的一乾叔伯殺個一乾二淨,斬草除根便是他的處世之道。
但慕容旭此人雖不蠢笨,卻不是做儲君的料子,他太願意聽他人的建議,以至於慕容旭本人沒有主見。若他當了儲君,必然會被臣子牽著鼻子走,長此以往,大周危矣!
“愛卿,你說了這麽些,倒是說說更中意誰當儲君?”
顧惜安沉默良久,在思索著什麽,墨瞳似乎有些什麽在閃爍。
“臣覺得二人皆不適合,若二人之間一定要有個人是儲君,那麽朝中必須有三兩臣子輔佐,否則大周危矣!”杯中的茶水顧惜安一飲而盡。
這個答案慕容玄似乎非常滿意,唇角微勾,說:“甚好,甚好!”
身旁的池塘內錦鯉們翻騰著,互相搶奪著灑在池塘的飼料,如狼似虎。
“顧卿至今年方幾何?”慕容玄忽然開口。
顧惜安愣了愣,有些驚訝:“臣今年二十有一。”
“可有心上人?”
只見顧惜安搖了搖頭,慕容玄想起去年殷放跟他說,顧惜安終會相夫教子,於是便要找個由頭,將她好好的攥在手裡,不能叫顧惜安成為下一個顧季。
慕容玄心中暗喜,正欲說些什麽的時候,只見顧惜安站起身,笏板高過頭頂,她跪了下去:“臣至今從未想過嫁人,隻想與謝公和袁大人一般報效大周!”
“一生不嫁?”
“是。”
“一生隻為報效大周?”
“是。”
“不悔?”
“臣不悔!”
一聲聲斬釘截鐵,似乎是已然確定的事情,不會有回旋的余地了。
不知道顧惜安是怎麽想的,但是慕容玄終歸是半信半疑的相信了,他隻扇了扇手,讓顧惜安走了,隻說:“朕尊重你的選擇。”
望著顧惜安遠去的身影,一個黃門走到了慕容旭身旁,問:“陛下,您就這樣放過顧大人了?”
慕容玄點頭嗯了一聲,那黃門又問:“您不怕她謀反?”
不知是想到什麽,他咧嘴笑:“天下誰反了她顧惜安都不會,她不是顧季,一顆忠君之心,就差剝出來給朕和天下人看了。況且此人倔強,認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那黃門似乎是聽進去了,端著杯盞走了下去。
大周的大獄分為兩種,一種是關押普通犯人的垢獄,另一種就是關押謀反,以下犯上這等謀逆大罪的凌獄。
而慕容旭關押的地方,便是這凌獄。
凌獄之中最不缺的便是慕容旭這般的皇子皇孫,也有不少的皇親國戚關在這裡,是以這裡除了皇帝和皇帝欽點的大臣,旁的人都來不了這裡。
“說說看,為什麽這樣做?”慕容玄坐在五兒子面前,端著茶水,一口一口的細品,不時的還會發出滿意的聲音。
自到了這凌獄,慕容旭便不由的害怕,回答慕容玄的聲音也發起抖來:“回……回父皇,兒臣,冤枉。”
“冤枉?當日在朕寢殿威脅朕的是誰,喂朕喝毒藥的又是誰?慕容旭,你可真是朕的好兒子啊!”慕容玄重重地放下來了杯盞,嚇得慕容旭一哆嗦,立馬磕頭求饒。
看他如此不禁嚇,慕容玄自然也不會再嚇他了,隻盯著慕容旭道:“憑你的腦子縱然是怎麽想也想不出這樣的招,說說看,你背後到底是何人指使?還有藥王谷滅門一事……”
慕容玄縱使是在床上躺了大半年,一路上聽了些風言風語,也明白這其中他的好兒子幹了些什麽好事情。
顧惜安到了故隆安長公主府,抬眼看那牌匾,“隆安府”已然變為“明昭公主府”了,進了院子,只見蘇羌月坐在石凳上看花。
“不想這裡的故主,竟也喜歡杏樹。”蘇羌月口中喃道。
這哪是故主喜愛,分明是顧惜安昨日聽蘇羌月說自己寢殿旁有一棵杏樹,到了季節孤雲揮舞,便是漫天白花。一年四季,那花園裡全是盛開的花朵,飄香十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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