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懷面無表情:“你覺得我一個剛從裡面放出來的人,會有錢嗎?”
說的也是。
那女子又道:“舍得出來了?”
見蘇言懷不說話,她又說道:“幾個月前你不出來,現如今出來,只怕是有些晚了吧。”
“不晚。”蘇言懷看著她。
她似乎感知到什麽,有些結巴:“你、你、你……這一個月來反周複蜀的義軍都是你的命令?你何以有這樣的本事?”
“秦恨霜,你再幫我一件事。”蘇言懷道。
“我要明日朝堂之上,乃至天下間,世人對慕容旭的血脈存疑。”蘇言懷放下杯盞。
秦恨霜沉聲答應:“好。”
只見蘇言懷將頭上的帷帽摘下,將手放在桌子上,面上神色凝重,卻不言語。
秦恨霜見狀,舒緩了眉頭疑慮,寬慰他道:“明昭公主的事情,你也別太憂心,她自有辦法解決,再不濟還有顧將軍等人呢。”
蘇言懷歎了口氣:“我並不是很擔憂。”
他又道:“我只是在想,此人奸詐狡猾,睚眥必報,就這樣輸給了霽王,怕是……”
秦恨霜從袖口拿出一封信,接著道:“這一點,你大可不必憂心,那人已然被霽王等人緝拿,不日回京。到時,你我只要讓幾人順利入城即可,謝太保和袁侍郎近日也在為此做準備。”
“她們?”
見蘇言懷疑惑,秦恨霜便道:“朝中眾臣看著對那廝俯首稱臣,其實暗中也在聯絡著霽王等人,為有朝一日迎他入主京都。”
蘇言懷眼中深處似有野獸蟄伏,他便這般看著秦恨霜,細細看去他的眼眸與蘇羌月長得一樣,那眼中盛滿了心思,幾乎沒人能猜得出他的心中所想。
午時,蘇羌月在榻上陷入夢中,那段記憶不斷的衝進她的腦海。
窗外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雷聲閃電便也接踵而至。
她夢見在竹林裡,霧氣彌漫,蘇羌月仔細望去,隱約又著一座竹舍,門前站著一個女子,那是一個美婦人。
那美婦人衣著雖不華麗,但也看得出來非是普通人,眼神中透著凌厲。
漸漸的雲霧散開,蘇羌月看清了那人,正是自己早已仙逝的母親!
李微悅走上前,輕輕的撫摸著蘇羌月的臉頰:“阿月,你該和母親走了。”
聲音淡漠,竟毫無波瀾。
許是因為環境空蕩,回聲不絕於耳。
“該和母親走了……”
“和母親走了……”
“走了……”
空靈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到蘇羌月的耳朵裡,不知什麽作祟,她的身體竟跟著李微悅的步伐走了進去。
房屋建設與當年故地一般無二,就當她要沉溺其中時,猛地甩開了母親的手,抬眼堅定地看著李微悅說道:“不!我還不能走!”
她似乎想到了什麽,蘇羌月渴望不要被帶走。
李微悅疑惑的眼神從眼眸中傳了出來,只聽蘇羌月說道:“阿娘,我不能跟你走。”
李微悅立定轉身,問她:“為什麽?蜀國滅了,而你也成了階下囚,眾矢之的,這樣痛苦且沒有自由的活著不比死了更痛苦?”
“可讓我這樣的人還活著,比我痛苦的人也還活著,希望我死的人也還活著,我豈能讓那些人如意?”
“那阿月,你要做什麽呢?”
“我要扶持慕容淵上位,只有他能讓天下百姓安居樂業,使得天下歸寧,讓我的仇人門痛苦不堪,只要百姓開心,我便心安。”
蘇羌月走近一步,又道:“兒臣還要讓慕容淵為當年推動我國覆滅的決定而後悔,我必要讓他付出代價!”
蘇羌月雙手緊握。
李微悅點了點頭,莞爾一笑後道:“好女兒。既如此,那母親問你,到進城之時,你們該如何名正言順?”
這一點蘇羌月早就想好了——殺奸臣,清君側!
這樣的借口,在天下人面前名正言順。
“除佞臣,清君側!”
李微悅點了點頭,蘇羌月眉頭舒緩,似是想到了什麽,說道:“更何況,顧惜安還在等著阿月呢。”
李微悅疑惑:“她是誰?”
“是阿月的心上人,我要與她白頭偕老。”蘇羌月輕聲說道,她像是在下什麽決定似的。
噠噠噠——
一陣腳步聲傳來,蘇羌月回頭望去,只見竹林小巷內闖進了一身藍衣的女子,她口中呼喚著蘇羌月的名字。
李微悅溫聲道:“那個人便是顧惜安嗎?那麽,便同他去吧。”
蘇羌月轉身,隻覺李微悅在後退,她又再次撫上了蘇羌月的臉頰,說道:“阿月,你且記住,那些人既負了你,便是殺得讓他此生此世都記得你也無妨。有些人喜愛你,你也愛她,那麽,上窮碧落下黃泉,也要與她長相廝守。”
“母親!你要去哪?”蘇羌月眼睜睜看著李微悅隱入霧中。
只聽得空中的聲音在回蕩:“我會在天上看著你……”
蘇羌月轉身,便撞上了顧惜安,她抬頭看著她的眼眸,雙手擁了上去。
她們相擁著,蘇羌月像是擁抱著久違的親人,就像抱著槐安阿姊,母親一樣。
一番掙扎後,蘇羌月睜眼望向頭頂的房梁,件事顧惜安的淚水滴在了自己的臉上,她為顧惜安抹去淚:“你哭什麽?”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