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婉霞眯起眼睛，似乎在回想什麽。

　　“我總感覺你有點眼熟......”

　　唐暖沒怎麽在意，她覺得周婉霞肯定是在套近乎，大人們的套路很多的，她正要埋頭繼續乾飯卻聽見周婉霞還問起唐豐：“你說是不是？”

　　結果唐豐居然也說： “確實有一點眼熟。”

　　“小陽啊，你以前住過光明小區嗎？”

　　邱糯陽愣了下，她慢慢回答：“嗯......我小時候確實在那邊住過一段時間。”

　　“這就對了，我們也住過。沒準那個時候唐暖還和你一起玩過呢。”

　　玩過應該不太可能，畢竟我那個時候甚至沒辦法自由行動。

　　邱糯陽苦笑了下，她嗯嗯應了幾句，唐暖聽到她們這話卻皺起眉毛。

　　她想起了春遊那時的即視感，那個對花過敏的公主再一次浮現眼前，只不過這次，她的輪廓似乎更加清晰了。

　　那真的只是一個夢嗎？

　　唐暖突然又有點不確定了。

　　吃過飯，下午邱糯陽就和周婉霞在客廳聊天，唐暖莫名有些不安，總覺得周婉霞會說出好多自己小時候的黑歷史，所以她也在一旁聽著，拿著遙控切電視頻道隨便看著。

　　讓她欣慰的是，度過了一開始的緊張後邱糯陽便照常發揮出她平時的水準，和周婉霞一來一回的，聊得實在盡興，不時還發出笑聲。唐暖甚至有種自己不該出現在這裡的錯覺。

　　她給了邱糯陽一個眼神，表示：你看吧，我就說我媽會很喜歡你，沒準還會多過喜歡我這個女兒。

　　話也沒錯，周婉霞到後來確實說出了“哎呀小陽啊，我要是有你這樣的女兒就好了”，唐暖聽到後自顧自笑了下，心想某種程度上來說邱糯陽也確實是你的第二個女兒。

　　她們聊天的時候唐暖的心思飄遠，不禁走了會兒神。她看著自己的媽媽和自己的女朋友坐在沙發上相談甚歡，好不融洽的一幅樣子，視線竟有點模糊起來——絕對是因為困乏而流出的眼淚，而不是因為其他原因。

　　不然的話，自己也太愛哭了點。

　　唐暖別過臉，很隱晦地擦掉了眼淚。

　　偶爾也會有這樣的時候，她會覺得自己好幸福，幸福得有點想哭。上一次這樣是什麽時候來著？

　　她垂眸。

　　說想不起來肯定是假的。

　　明明知道，卻不敢去看。

　　“……唐暖。”

　　恍惚中她聽到邱糯陽在叫自己，唐暖看過去，邱糯陽便說：“我正好和阿姨聊到你那段時間的事，可以說嗎？”

　　唐暖愣住，然後她聽周婉霞說：“我就是問一問，沒想到小陽也知道。看來你們真的很要好。”

　　當過偶像的事，周婉霞是知道唐暖有在隱瞞的。所以她剛才不小心提到這件事，邱糯陽表示知道的時候真的很驚訝。

　　唐暖點點頭，只是聊的話她沒什麽好阻止的。

　　就像邱糯陽說的，那並不是什麽讓人恥於提起的過去。

　　也不知道剛才聊到了什麽，周婉霞笑笑說：“其實當時唐暖還是不願意告訴我們想去參加甄選的真正原因，那我們怎麽可能答應啊，剛上高一就休學……我們當時還以為她是厭學呢。”

　　邱糯陽就很好奇：“那當時唐暖怎麽說的？”

　　“我說，我想要出名。”

　　唐暖靠在那，看著電視自己回答道。

　　是符合愛做夢年紀的發言，就好像是故意做出那樣一副姿態似的。

　　“我想當大明星，想出名，想獲得名聲和利。這不是誰都想要的嗎？”

　　一般都會往這個方向思考吧。包括現在，在考慮是否要再一次站上舞台，把它當作目標，當做夢想努力時，都會站在一道名為現實的壁壘前思考：值得嗎？成功率高嗎？有意義嗎？

　　所以才會猶豫，會下意識否認自己的真心。怕看透自己後便會衝動邁步，像是坐上一輛破爛二手車衝入無邊無際的大海，最後無法挽回地墜落。

　　在海裡墜落下沉的時候她聽見海浪傳來那個問題：

　　為什麽想要當偶像？為什麽想要站上舞台？

　　她聽見自己一遍遍重複對外宣稱的理由，那些聽起來很現實，很成熟，一點也不幼稚的理由：

　　因為我想要出名。

　　因為能賺到錢。

　　因為……

　　“唐暖，說真話。”

　　唐暖躺在床上，借口說要睡個午覺。門輕輕打開，也許是夢，也許是現實。邱糯陽來到床邊，蹲下來，手扒住床沿。

　　她湊過來，久違的親近。似乎此前的隔閡，生的悶氣都統統消失了。

　　她揚起下巴，親了親唐暖。

　　像一把車鑰匙，滴一下開掉了唐暖鎖上的那輛二手破爛車。於是引擎發動，輪胎瘋狂轉動，攪動起停滯的海水，在深海投出兩道明亮耀眼的車燈光束。

　　“真話就是……”

　　唐暖睜開眼，輕輕說，是因為我想要愛啦。

　　邱糯陽就笑：我就知道。

　　“怎麽發現的呢？”

　　唐暖問。

　　邱糯陽像在哄她睡覺一樣說：

　　因為我也是這樣的呀。

　　一個人呆久了，戴面具戴得以為那就是自己了，所以差點都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麽了。

　　也許這就是為什麽那個捕星人為我設置了這樣的願望實現條件：去獲得足夠多的愛。因為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藏在心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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