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抹上去的一刹那，常樂的手僵了一下。

　　伊馮閉著眼睛，淡粉色的睫毛輕顫，問道：“怎麽了？”

　　“我忘了……這個藥水，自帶顏色。”

　　“什麽色啊？”

　　“紫色……”

　　伊馮不在意地說道：“沒事兒，擦吧，總比疼著好。”

　　於是常樂放心地把藥水給抹勻了。

　　擦完藥果然就不疼了，大小姐頂著紫色的腦門，掐著腰看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學校，氣哼哼地問：“那我們今晚住哪裡啊？”

　　賀小滿：“找個山洞。”說話的時候她盡量不與伊馮對視，也不去看她的腦門，因為她怕自己會忍不住笑出來。

　　笑出來就不像高手了！

　　三人重新回到山裡，這回沒往深處走，而是在山腳附近尋找可以過夜的地方。

　　找了一圈兒，倒是遇到了幾個同樣準備在附近扎營的人，估計他們也都找到了徽章，和她們做著一樣的打算。

　　她們運氣不錯，在一條小溪附近找到了一個沒人發現的山洞。

　　洞裡有一隻普普通通的大老虎，被賀小滿引出去一劍戳死了。常樂找了一圈兒，沒能發現徽章，暗歎失去了一次發財的機會。

　　山洞不算深，裡面很乾燥，那隻老虎比較愛乾淨，並沒有在窩裡解決生理問題，不過裡面還是無法避免的有一股野獸的臭味。

　　伊馮怨念極深地捂著鼻子，雙眼發飄，落不到實處去，走路都晃悠，不停地念叨著：“我為什麽這麽想不開？為什麽要去魔法學校？我為什麽這麽想不開？”像是失去了夢想。

　　常樂清理出來一片乾淨的地方給伊馮坐，伊馮不肯，站在山洞裡化成一尊石像，恨不得現在的一切是場夢，醒了很久還是不敢動。

　　天暗了下來，賀小滿從外面回來，右手拎著一張洗乾淨了的獸皮，右手捧著一捧不知道從哪兒采的野花。

　　野花的香味兒稍微驅散了一些空氣中的味道，伊馮這才摸黑挪了過來，低聲說道：“賀小滿，謝謝你，你人真好。”

　　“嗯。”賀小滿用打火石點了一個火堆，光芒亮起來的一刹那，她看到了常樂正蹲在她身前，目光幽幽地看著她，像是在看著——一個拋妻棄子的負心漢？

　　賀小滿：“？？”

　　第39章 明月

　　常樂承認自己對賀小滿有著非同尋常的佔有欲。

　　這種佔有欲或許跟喜歡沒什麽關系，但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她和賀小滿都來自異世，不應該理所當然的是最親密的朋友嗎？

　　當然，她確實有些雙標，面對喜歡黏著賀小滿的其他女性——特指伊馮，她會用自己把賀小滿替換下來……

　　但是賀小滿一點兒也不介意，甚至還挺高興！

　　常樂委屈，但常樂不說。

　　賀小滿當然想不明白，不過她很擅長打直球，於是直接問道：“有危險？”

　　常樂歎了口氣：“沒事，你在哪摘的花啊？”

　　“河邊的草地上。”

　　“以後不要隨便摘花，萬一有毒呢？”

　　賀·鋼鐵直女·小滿：“我認得。”

　　常樂：“……”行，你說的都對。

　　伊馮站在山洞中間，懷裡抱著花，恨不得自己是一匹馬，這樣就可以站著睡覺了。

　　黑暗降臨，樹葉嘩嘩搖晃，拉爾卡諾山的深處傳來野獸的吼叫聲。賀小滿找了個靠近洞口的角落坐下，扭頭看著山洞外遠處的星空。

　　薄如蟬翼的雲霧在夜空中飄蕩，時不時遮擋住那輪彎彎的月亮。

　　這個世界的月亮與她在家裡看到的月亮一樣，是不是即使隔著時間與空間，她與天虞山莊的諸位也始終沐浴在同一片月光下呢？

　　伊馮終於站累了，默默地坐在了常樂給她鋪好的樹葉堆上，連著歎了好幾口氣，似乎是在哀悼自己逝去的嬌氣。不一會兒，洞裡傳來了她的小呼嚕——這孩子排個隊都得坐著，今天這一天估計累壞了。

　　賀小滿也把頭靠在了牆壁上，慢慢合上了雙眼。

　　因為閉上眼睛，各種聲音反而更加清晰了。風正跟隨著伊馮呼嚕的節奏上下起伏，她聽到了陣陣蟲鳴聲，聽到了不遠處的溪水流動聲，也聽到了常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後在她旁邊坐下，開口問道：“想家了？”

　　賀小滿睜開眼睛，靜靜地看著她。

　　常樂笑了笑：“看到你在看月亮了。”

　　月，在詩裡向來都是團圓的意向，表達著詩人的思想懷遠之情。

　　“沒有。”她搖搖頭，“隨便看看。”

　　她不想家，她想的是家鄉。

　　天虞山莊是她的責任，是她的虧欠，所以即使不願意面對，她也必須走下去；阿爾斯是陌生的地方，是異國他鄉，兩相比較之下，她自然更喜歡熟悉的中原。

　　“其實我倒是不怎麽想家。”常樂的聲音很輕，像是怕吵醒伊馮，“我的親人都離開了，自己拉扯自己長大，身邊也沒什麽朋友……”

　　賀小滿把右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微微用力，就讓她倒在了自己的懷裡。

　　“沒有啦。”常樂笑著說，“我都習慣了，你不僅是我來這邊以後的第一個朋友，也是我唯一的朋友。所以，別隨便拋下我啊……”

　　搭在她肩膀上的那隻手拍了拍她，賀小滿說：“嗯。”

　　常樂把頭往她頸窩一歪，像是擱淺的魚重新遊回了大海：“睡吧睡吧，明天還有別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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