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昭溪徹底忘記了手裡的薯片,僵持著不知進退。不換吧,一集滾兩次床單的強度實在有點傷腎。換吧,她們剛剛才換了日劇,這麽挑下去,哪有能看的?
坐姿改為盤腿,還是覺得沙發墊子裡放了針,怎麽坐怎麽不舒服。索性薯片也不吃了,開始灌不知道有沒有用的瘦身茶。
曲棠看她難受,於是打開手機,在百科上搜了一部電影出來。建議道:
“要不看這個?”
顏昭溪湊近一看,“親愛的你?”
“嗯。”曲棠介紹說,“去年的電影,講一個護士和女醫生的故事。不過國內沒有上映,網播平台上有。”
與其碰運氣看那些不知道內容的電影,不如選一部想看的。
“好啊,你來連吧。”
她說著退出投影的連接。
《親愛的你》是一部比較平淡的文藝片,中途沒有大起大落,通過讀日記的方式,講述護士在日常工作中慢慢喜歡上女醫生。
整部電影2個小時,細水長流地描述著護士的心理變化,平淡卻不會枯燥,反而那種細膩的敘事方式能夠讓人真切地帶入到故事中。
也是那一天,顏昭溪學會了一句話——
護士的朋友問:“喜歡是什麽呢?”
護士回答:“月亮是白色的。”
朋友詫異:“月亮是白色的?什麽意思?”
護士笑笑:“喜歡就是,月亮是白色的。自然而然,沒有理由。”
過後多年,顏昭溪也記得這次,曲棠飛到日本來探班。縱然幾十年過去,她也記得《親愛的你》,以及前一晚的停電。
那之後,曲棠談了一個短電影,馬不停蹄地趕回國內拍攝。顏昭溪也回到劇組,繼續周期緊張的拍攝。
顏昭溪塑造角色的能力始終有待提高,故而她會經常請教曲棠。
譬如有一場展示她媚骨天成的戲,她怎麽也表現不出來,後來,曲棠示意她喝點酒,眼尾微微帶紅,松下導演這才滿意地通過。
“昭溪,能談談麽?”
這下,收工後松下導演並沒有走,反而找來顏昭溪,神色頗為嚴肅。
在劇組,顏昭溪一切是以表演為先。經過四個月的魔鬼訓練,她已經能慢慢用日語交流,跟松下談起來便少了層隔閡:“導演,您說。”
松下上了年紀,眉毛稍微用點力就會在中間出現一道溝壑,加深了他與生俱來的嚴肅感。
“最近你的表現很好,我很滿意。但是,我隻滿意結果。”
顏昭溪將這句話反覆琢磨了一下,並不是很懂,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日語不好導致的:“您的意思是?”
松下解釋道:“我不滿意你創作角色的過程。”
他看向顏昭溪,眼神滿滿是對她往後的期望,但同時,有一點惋惜:“我知道,曲棠非常厲害。很多時候,你會請教她一些技巧。但是,你對她的依賴性太大了。”
顏昭溪愣了一下,這次她聽懂了松下的意思。並且,松下也是第一個指出這一點的人。
尋常人看去,小兩口感情好,你問我,我問你,似乎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合作之後,松下非常看好顏昭溪往後的演藝道路。
正因為看重,所以更要提醒。
“你們中國有句話,叫,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你已經入門了,並且也拿到一個含金量非常不錯的獎。
但是你現在表演的所有靈感也好,情緒也好,來源都是曲棠。
一個好的演員,必須要自己去創造角色。當你有自己的理解的那一天,你才是一個真正的演員。”
這話的分量堪沉千斤,重重地在顏昭溪心口落下一錘。翻開曲棠的聊天記錄一看。
果然,全是她詢問演技的。起初,她只是以公謀私,想著這是她跟曲棠的共同話題,隔三差五地聊一聊,也能增進感情。
但長此下來,冗長的聊天記錄顯示,她似乎只是將曲棠當成一個工具,一台步步高點讀機。遇到不會的地方,自己也不去想,不去琢磨,立即就去問曲棠。
曲棠那樣溫柔,她不會告訴她,你找我的這些事情,其實是你作為演員的分內事。她甚至不會介意自己被當成一台點讀機。
但當松下攤開來告訴她時,她才發現,作為演員的自己是多麽不稱職。
身為妻子的自己,是多麽無情。
那段時間,日子過得很慢。
顏昭溪每天需要閱讀很多演技相關的書籍,看不同種類的電影,一邊看,一邊做筆記。
遇到表演有難度的地方,她也不找曲棠了,咬著筆杆絞盡腦汁地想,在思想碰撞的時候趕緊寫下,慢慢學會用自己的本領去塑造角色。
她這麽做了,事情也這麽發展了,但海峽對面的某台步步高點讀機卻無數次地刷新聊天界面,在被冷落的第7天發來問候:
“最近拍戲還順利嗎?”
看到消息,顏昭溪第一反應是吐槽明天有場戲難度很大。拇指落上鍵盤的前一刻,收回:
“還可以……”
跟平常長篇大論+表情包的哭訴不一樣,只有這麽簡簡單單的三個字。曲棠將那三個字看出花來,抿唇:
“我這個短片殺青了,可以空出來一周的檔期。”
落在從前,顏昭溪肯定屁顛顛地給她發來好幾個景點的鏈接和攻略,嘰嘰喳喳地邀請她去探班。但手機再一次震動後,過來的仍只有簡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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