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的小道如蟒蛇盤亙在西山一帶,茂密的枝葉均勻地掠過半開的車窗,風從窗口灌進,吹亂了鬢發,也帶來幾分清醒。
顏昭溪望著山腳一棵葉子發紅的楓樹,將搭在肩上的頭髮撥到身後,食指拇指摩擦兩下,整隻手掌從額頭從前往後梳了下頭髮,中分的長發自然地變換了分隔的方向,變成三七兩分。
舌尖掃過虎牙,尖銳的觸感讓風吹的清醒強烈一些,調整了一下呼吸,最終還是開口:
“抱歉……”
哢!
駕駛座的張曉曉一抖,方向盤險些轉向了護欄。
龜龜,他們家時尚女王,這是在道歉?
後排,沉思的曲棠從遙遠的記憶裡抽出身來,遲鈍地看向她,從那張絕美的面孔裡,看出一絲緊張。
“為什麽道歉?”她問。
顏昭溪用新做的美甲撓了下額頭。顯然,她對道歉這件事不怎麽熟練。但道都道了,乾脆坦誠一點:
“奶奶跟楚鍾紅被我氣得夠嗆,第一次見面就這麽糟糕,我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曲棠瞧著她,眼眸在山風裡變得清澈:“不用覺得抱歉,你沒有做錯。”
聽到這樣和諧的對話,張曉曉不禁感動涕零——他們家時尚女王終於不那麽強勢了!會站在對方的角度考慮問題了!她成長了!學會愛別人了!
結果,下一刻,顏昭溪就說:“當然。我只是表面說下抱歉,要是再來一次,我肯定還會這麽做。”
轟——
一陣霹靂砸進耳膜,張曉曉原地石化。
顏昭溪,我以皇家貼身帶刀助理的身份命令你,收回你這句話!
曲棠沒有說話,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張曉曉從後視鏡瞄了眼,並不能從這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裡讀出什麽,左看右看,反正不屬於開心那一掛。
心裡怦怦直跳——糟了,曲棠該不會生氣了吧?肯定生氣了。
好心好意帶老婆回去見公婆,搞得一團糟不說,最後道個歉還這麽沒有誠意。就算曲棠脾氣再好,那肯定也會生氣的!
腦子裡正一陣狂風接一陣海嘯地搜刮著,後座就傳來那個溫和的聲音。
“媽媽其實不喜歡曲家。”
陳述句……
“她是一個舞蹈家,年輕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去全球各地演出,演出完,可以在當地旅遊。”
顏昭溪的眼珠動了一下,仿佛無形中有一隻纖長的手,輕輕撥了她一下。
她靜靜地聽,曲棠慢慢地講。
“曲家對她來說,規矩太多,太限制,也太窒息了。奶奶其實一直不喜歡我,因為我做演員,而舊社會裡,上台表演的戲子,是他們認為的下九流。
所以,她也不喜歡身為舞蹈家的媽媽。媽媽在曲家,其實很不快樂……但是她愛爸爸,也愛我。”
車速漸漸慢了下去,顏昭溪側頭,看到曲棠望著窗外,從樹林漏下的陽光星星點點,在她眼中點亮螢火,在散著薄霧的山林裡流轉著,朦朧,卻又實在美麗。
“她有幾本日記,我偷偷藏起來了,誰都不知道。裡面詳細寫了,結婚的時候,她如何膽戰心驚。懷上我之後,她如何欣喜若狂。以及,發現爸在外面有情婦之後,如何萬念俱灰。”
說到這裡,唇邊勾起一絲諷刺:“奶奶有一句話說對了,小情小愛都會過去。爸以前,真的很愛媽媽。他可以為媽媽從哈爾濱跑到海南,從東半球跑到西半球。但是,他的感情沒堅持多久,等媽媽嫁給他之後,很快,他就有了情婦。”
方才一路上,她沒說話,是在回想日記裡那些雋秀的字跡。貫穿始終的,是一朵鮮豔美麗的玫瑰,如何在家庭裡慢慢枯萎。
她的語氣平淡,這種平淡不是感情淡,而是長年累月的痛苦的鞭撻裡煉成的平靜。顏昭溪自認剛毅,更自認絕情,但看到這樣的曲棠,心裡如刀絞一般。
現在想想,剛才的發揮還是不到位,居然漏了她爸這個罪魁禍首,下次必須統一算帳。
“這可能就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吧。”曲棠說著,薄唇勾起苦澀的弧度。
往曲棠那邊挪了一下,相隔十厘米的距離感受著隱隱的體溫。她凝視著曲棠垂眸的側顏,覺得曇花的花瓣薄了許多。
“家家難念家家念。”
她握著那隻大腿上勁瘦的手,承諾道:“我不會讓他們欺負你的。”
曲棠一怔,笑了,心說她跟這些人明爭暗鬥了這麽多年,經驗遠比顏昭溪豐富。但對上她真摯誠懇的眼神,不免還是感動。
“昭溪,謝謝你。”
私家車在逶迤的道路遠去,駛向光明的遠方。
作者有話要說:
顏昭溪:幹啥啥不行,給老婆出氣第一名;
最新評論:
【正面剛!】
【期待下一章——】
【所以說戀愛腦要不得。】
第22章 帶你買菜(一)
“我們一起去。”
解開心結後,兩人都輕松不少,一路伴隨著輕快。
張曉曉要趕回公司寫報告,為顏昭溪下一個通告做準備,照新經紀人的架勢,不到晚上八點是回不去了。
“姐,我待會兒開公司的車回去,剛好你們開這輛。”
午飯吃的日料。至於為什麽選日料,則是因為時尚女王大人要保持體重,吃日料她吃得最少。要是去吃火鍋,她能跟甩面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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