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

　　剛說出口，肩被一雙溫柔的手臂攬住。

　　曲棠唇角一勾，卻絲毫沒有笑意，像極了初三的鉤子月——那是第一次，顏昭溪從這團柔軟的棉花裡，感受到針刺。

　　“是麽。”她說，看向兩人的眼神清淡，“剛才聽你們說，好像對昭溪的一言一行都格外關注。說實話，我身為她的妻子，關注度也沒有你們多。不是粉絲，這麽關注她幹什麽？”

　　粉絲？

　　這個說法是顏昭溪沒想到的，眼尾一翹，露出些許得意，問：

　　“對啊，我說句話都要被你們裡三層外三層地拿出來扒，還說不是我粉絲？”

　　對面的二人氣得不行，“你說什麽啊！有病啊！”

　　“就是！把黑粉說成粉絲，顏昭溪你是不是窮瘋了沒粉絲了！我惡心你，聽清楚了嗎？我惡心你！而且我惡心你關你屁事啊！憑什麽過來指手畫腳啊！”

　　關你屁事，這句話說得好。

　　曲棠唇角一沉，“那麽昭溪做什麽，又跟你們有什麽關系呢？”

　　兩人自認理虧，眼珠子瞪來瞪去，看著顏昭溪，絕色的臉上是玩弄某個東西的嘲諷，看曲棠，又是強者對弱者俯視和平淡。

　　生氣也好，暴躁也好，似乎都是一顆顆沉重的砝碼，讓她們無限朝跳梁小醜的方向傾斜。隨著圍觀的人漸漸增加，兩個女大學生再也站不住腳，狼狽逃走。

　　顏昭溪心裡輕快，不自知地哼著近來網上流行的小曲，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原來用曲棠這種平靜的回懟方式，也能讓對面啞口無言。

　　纖長的手勾起蘭花指，將墨鏡重新放回鼻梁，“老婆，我們走。”

　　回頭，曲棠沒有應她，而是好整以暇地抬起眉毛，似乎驚訝她這麽叫。

　　沒記錯的話，顏昭溪第一次這麽叫她，是那次去初雪攝影工作室，一邊醉醺醺地搶手機一邊軟糯糯地叫。

　　第二次，就是先前，鮑魚店的老板娘誤會她們是姐妹，顏昭溪糾正她時，說了一句，“她是我老婆。”

　　所有關於老婆的稱謂，要麽迷迷糊糊，要麽是通過第三方，從未這麽直白地，只有兩個人的時候，叫這個親密的稱謂。

　　顏昭溪意識到自己口不擇言，但她時尚女王大人傲嬌慣了，說出去的話怎麽能反悔？於是硬著頭皮說：

　　“幹嘛？法律都允許，你不許啊？”

　　曲棠笑了，眉眼舒和，“許的……”

　　那天的海鮮市場之行，本以為會這樣溫馨平和地結束，誰知幾個買食材準備派對的年輕人認出了她們，一傳十，十傳百，立即掀起人潮。

　　“顏昭溪？是顏昭溪嗎？”

　　“媽呀！是曲棠！我老公的夢中情人！”

　　“大明星，幫忙簽個名！”

　　“合照，來照張相唄！”

　　圍堵過來的人越來越多，顏昭溪怕了，“怎麽辦？”

　　曲棠看了眼腕表，語氣故意說重了些：“再不走，晚餐估計做不成了。”

　　這話可惹急了顏昭溪，嗖地拉上口罩，墨鏡抬到頭頂。頭一轉，瞄到她們躲藏這家小店後方的圍欄。

　　那圍欄大概一米五，她搬了一張凳子過來，勉強踩住圍欄中間的橫條，如上柱子的倉鼠顫巍巍翻了過去。然後朝曲棠招手：

　　“走，這裡沒人。”

　　曲棠以前演過好幾次打戲，身手較顏昭溪好些，單手握著橫欄，身體仿佛被人提起來一般輕松撐起，輕輕一躍就翻了出去，動作行雲流水。

　　“這裡是可以走，但我們出去還是會被發現。”

　　顏昭溪渾然不怕：“那就跑，你跑步行不行？從這裡到停車的地方，十分鍾肯定到了，你堅持一下。”

　　曲棠嗯了一聲：“還可以……”

　　下一刻，手落入顏昭溪手中，飛快朝巷尾跑去。

　　平心而論，顏昭溪的跑步速度不快，如果百米賽跑，她讓顏昭溪二十米也能率先衝過終點。但奇怪，跟這人半快不慢地跑著，心裡仿佛吹著春風一般愜意。

　　看來，剛才那句故意加重語氣的「做不成晚餐」效果不錯。

　　兩分鍾後，二人的行蹤被發現。無數隻手機對焦到那一雙風衣衣擺飛揚的倩影，追逐的人也多了。

　　“什麽情況？”

　　“說是有明星。”

　　“不對不對，說是有人偷東西。”

　　“你們哪聽來的謠言！明明是後面被流星砸了個坑，所以才跑！”

　　晚間娛樂掀起了當天的浪潮，各大社交平台的通量劇增，原因只有一個——

　　“曲棠顏昭溪牽手逛街，倍顯恩愛……”

　　“影后的退休生活——陪小嬌妻買菜……”

　　“顏昭溪轉性，從一代辣妹變居家小女人……”

　　討論的熱帖裡，是不同角度拍攝的兩人手拉著手奔跑的視頻，跑動時，大衣的腰帶散開，曲棠的黑色大衣和她的淺藍大衣皆揚起高高的弧度，似河堤拂柳，又似秋日麥浪，說不出的溫柔。

　　“視頻保存成功……”

　　顏昭溪握著手機，身前的電腦屏幕宣布遊戲角色死亡，但她卻渾然不顧。

　　注意力全在那條視頻裡，一邊看一邊啃手，不知覺間，臉上已經露出不怎麽聰明的笑容。

　　叩叩！

　　外界入侵的敲門聲讓她瞬間警醒，斂起傻笑，回頭時，一臉正經：“怎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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