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邊走邊商量,張曉曉卻瘋狂地從樓上的住院部跑下來,欣喜若狂:
“曲老師!姐醒了!”
於是,剛恢復一點體力的曲棠又跑了起來,連電梯都沒等,順著步梯就衝了上去,一溜煙就只在轉角留下一抹鴉青色的衣角。
張曉曉感歎其病軀矯健,誇讚的話還沒說出口,一回頭,撞上曲棠助理幾乎殺人的眼神:
“你就不能等她休息好了再說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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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受傷(二)
“乖乖,不哭了。”
窗簾半開的病房裡光線尚佳,沒有亮到刺眼,卻也不至於昏暗。
空氣裡彌漫著潔淨的消毒氣味,從加濕器裡傳出來的清香平靜了懸在心口的躁動,倚在窗邊的病人的身子因此多了幾分寧靜。
顏昭溪穿著豎條紋的病號服,長發軟軟地披在身後,上半身倚著窗框,單手搭在窗台。她的傷有些嚴重,但沒到網上說的全臉皆爛的程度。
當時摔下山坡,曲棠已經沒了意識,她用力抱住曲棠的頭,使她隻受了最開始撞頭的傷,而她自己卻沒能幸免。
原本骨裂的手腕再次裂開,兩隻手的手背被碎石子碾得坑坑窪窪,手背和手指都纏著繃帶,不能彎曲。
額頭被刮破一條口子,左臉有幾道擦傷,露出紫紅的摩擦傷口。右臉被碾進了兩顆碎石子,清理出來後,用紗布包裹起來。
乍眼看去,頭上,臉上,手上,都是駭人的繃帶。
“昭溪。”曲棠心疼得不行,關上門後,緩慢地走到她面前。
顏昭溪的精神狀態看起來很不錯,起碼沒有消沉,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後,眼神落到曲棠身上,立即勾出一個甜蜜的笑,說:
“他們全走了。”
曲棠順著窗口的方向望去。果然,最後一批記者也上了麵包車,揚長而去。
“嗯,省得一直圍在那裡,看著心裡也不開心。”
顏昭溪想拉她的手,抬手才發現自己手上全是繃帶,於是又縮了回去,轉而誇讚道:
“還是我們家曲老師厲害,一出馬就讓他們全走了。”
想要牽手的動作被曲棠看在眼裡,她捧起顏昭溪被粗糙的繃帶纏滿的手,在唇邊落下一個溫柔的吻,然後將人抱到病床,讓她坐在自己大腿上,手攬著她的腰,問:
“感覺怎麽樣?疼不疼?”
顏昭溪瞄了她一眼,軟糯糯地點頭:“嗯,可能是麻藥過了,所以還挺疼的。”
“哪裡最疼?”
“臉。”
於是,曲棠靠近臉頰的繃帶,撅唇,呼出溫和的氣體,一下接著一下。
顏昭溪十分受用,往她肩上一靠,“嘿嘿,果然就不那麽疼了。”
曲棠用下巴摩擦著柔軟的發頂,眼中悲傷:“為什麽那麽傻?”
“嗯?”
“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為什麽要來接我?讓我摔到墊子上就好了,頂多自己滾兩圈,你也不會受傷。”
顏昭溪不依,演講家一般陳述自己的主張:“那怎麽行?你可是我顏昭溪的老婆,我怎麽可能讓你有危險?別說我條件反射去救你了,就算讓我深思熟慮,考慮一千次,我肯定也會去的,你都被撞暈了,這要是摔下去,指不定要滾多遠呢!”
她一口氣說了許多,曲棠沒有立即回應。她從繃帶中望進這雙大無畏的眼眸,從漂亮的瞳孔裡,從那強烈的劫後余生的歡脫裡,洞察出一絲不安。
那絲不安是名貴波斯地毯上的煙疙瘩,中間空白,邊緣泛著焦黑,在漂亮寬大的地毯上並不明顯,但熟知的人知道,那是幾乎可以毀掉整塊地毯的黑洞。
顏昭溪仍然扮演著輕松,話中無比輕快:“而且我的傷也不嚴重啊,就臉上的難恢復一點。現在整容技術都那麽發達了,這些口子肯定分分鍾就搞定啦!哎,說著我有點餓了,你幫我買點吃的好不好?”
過快的說話頻率讓曲棠確定了心中的想法,她望進顏昭溪的眸子,什麽也沒問,只是點頭,“好……”
她將人放到床邊坐著,這個方向可以看到窗外,正好背對房門。
輕巧的腳步走向門邊,旋開把手,抬起的腳步佯裝出門,卻在下一秒收了回來,轉向那個撐在床邊故作堅強的背影。
啪嗒……
房門關閉的下一刻,那雙肩膀便開始抖動,隨之便是細碎的抽噎。
沒有人比曲棠更懂顏昭溪。那樣愛美的一個人,會對著鏡子誇自己漂亮的人,容貌是她最驕傲的事情,在面對毀容這個事實上,怎麽可能坦然?
脆弱的背影仿佛小巷地上的彩色玻璃,明明那樣美麗,卻摔得粉碎。
心口仿佛被卷刀絞著,螺旋的刀口將擰出一條一條的傷口,鮮血淋漓。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情緒,拔腳過去,將顫抖的身子狠狠抱進懷裡。
“嗚……”
顏昭溪抽搐著從喉嚨底發出貓叫一般的嗚咽,弱弱的,悶悶的,讓曲棠心裡疼得更加厲害。
她一手抱著她,一手用紙巾幫她擦眼淚,“昭溪,乖乖,不哭了,我在這裡呢,有什麽事有我在呢。乖乖,不哭了啊。”
“嗚嗚……”顏昭溪的眼淚嘩啦往下掉,受傷的手無法抓緊曲棠,只能用手臂環著她的腰,“我的臉被弄壞了,不漂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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