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分神。”正在這時,狄躍反手拍了他一下, 將谷梁護雲遊天外的神識拉了回來。
“我不想要洛藕了。”谷梁護忽然說。
狄躍肩背一緊, 少年人的眉頭皺了起來:“你說什麽?”
“我說我不想要洛藕了。本來我拿洛藕是為了報復舊雪大人不問情由將我趕下山,可是我見天池如此漂亮, 若缺了一株洛藕,這等美景便會被破壞平衡, 不好看,我不喜歡。”
狄躍沒想到谷梁護會中途變卦,但他不管谷梁護要還是不要,他自己是一定要拿到洛藕的。
“那你就在這裡幫我放風, 不準走。”
谷梁護:“我不走, 我就在這裡欣賞天池風景。等我回去,我要讓父親去和舊雪大人談談,我打算在天池邊建一個屋子, 最好是冰磚做的, 竹屋木屋也行, 反正我要住在這兒。”
狄躍固然認為谷梁護在白日做夢,但此刻沒功夫顧上他。
只見谷梁護真的就地坐了下來, 狄躍沒理他,悄悄沿著一條斜坡靠近水面。
宣玫這時從棧橋後面溜過來,像青蛙一樣蹲在谷梁護旁邊,“你怎麽不去?”
谷梁護大手往湖面一揮:“我哪兒也不去,我要承包這片天池。”
宣玫兩眼忽然放大:“既然你不要逸布江的洛藕,給我可好?”
谷梁護:“你想得美,我不要的東西,你也不準拿。”
“你怎麽可以這麽霸道……”
話剛說到一半,忽然聽見巨大的一聲水花。
緊接著,二人眼珠裡的光芒逐漸變盛,那是由於湖面上亮起了許多光。
上百個泛著藍色光暈的身影忽然憑空出現,在天池的南邊,北邊,東邊,和西邊,就像凡界夜幕降臨時陸續亮起的燈火,刹時間,沉寂的天池四處都是奔逐的雪羚羊,都朝著他們的方向奔來……
而最開始的第一聲水花,是因為偷潛入水的狄躍被雪羚羊從池中提了出來。
此刻狄躍被雪羚二十用頭上的角頂著,懸在半空。
他的那柄黑色短刀被另一隻雪羚羊叼在嘴裡。
谷梁護和宣玫大驚失色:“快跑!”
他們哪裡還跑得掉。
上百隻雪羚羊的驟然現身,從四面八方而來,形成的威壓堪比一座雪山堵在前方。
谷梁護被飛快交錯衝來的兩隻雪羚羊左一撞,右一撞,整個人直接被頂上半空,頭腳顛倒地打了個圈,眼冒金星,然後又重重摔到地上,連腰間兩隻金鈴鐺都撞碎了一隻。
宣玫躲在一塊巨石後,卻不防被雪羚羊從後面頂住衣領提了起來。
“放開我,放開我!!”
他手腳慌亂地動作,卻在見到來人時噤了聲。
“又是你。”尹新雪眉頭輕輕一皺。
果然愛惹事的孩子不能留在山上,閑著不生出點亂子就坐不住。
宣玫不敢做聲。
谷梁護從地上爬起來,撿起剩余那隻完好的鈴鐺,重新系回腰間。
那枚鈴鐺天韻似乎覺得眼熟,可時間過得太久,她想了一會,卻沒想起來在哪裡見過。
尹新雪視線在他身上冷冷一瞥,“下次再敢踏上雪山,就讓你家仆人在冰原外等著給你收屍。”
“可是我……”
“沒有可是,立刻下山。”
這時谷梁護忽然看見站在尹新雪身後的天韻,他似乎想到什麽,於是抖了抖衣服上的灰,瘸著腿一跛一跛地走尹新雪面前,然後撲通一下跪了下去:“舊雪大人,您也收我為徒吧!”
尹新雪下意識往後不明顯地退了一步。
這谷梁護是谷梁淺的外甥,雖然谷梁淺出事的時候谷梁護還沒出生,但谷梁護一定聽說過他姑姑當年的事,說不定谷梁家的祠堂中還有谷梁淺的畫像。
此刻谷梁淺被尹新雪關了起來,必須立刻讓谷梁護離開寒羚山,免得谷梁淺復活這件事傳了出去,又要生出多余的麻煩。
尹新雪沒理會他,逕直喚來一隻雪羚羊,讓它將谷梁護立刻送走。
谷梁護不肯,還在試圖掙扎:“舊雪大人,天池甚美,我想在此建一間冰屋!請大人允許!”
他這個請求在尹新雪看來,就好像是一個遊客指著故宮太和殿說:
‘殿內甚大,要不再添張龍椅給我也坐一下。’
鬧著玩呢嗎這不是。
趕緊走。
這小傻子。
然而谷梁護卻似乎是鐵了心要在天池邊建個屋子,雪羚羊一邊頂著他後背攆他走,他一邊還不停回著身子對尹新雪喊道:“舊雪大人,明日我讓我父親來寒羚山與您談談!要多少靈石都是可以的!!”
尹新雪算是明白了,這谷梁家家風就是這樣。
似乎在他們的意識裡,沒有可不可以,只有他們想要或者不想要。
趕走谷梁護後,尹新雪不放心地看了眼天韻,見天韻神色如常,谷梁護的出現似乎沒有對她造成影響,這才安心下來,視線重新回到宣玫身上:“你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大人,我沒有,我沒有想偷洛藕,是——”他目光慌亂在身旁尋找,最後落在狄躍身上,“是他,是他非要讓我同他一起,是他讓我幫他放風,我本不想來的。大人,請不要趕我離開,若被我父親知道,他會剝了我的皮將我從宣家族譜除名的,求大人開恩!”
幾乎一模一樣的話,宣玫第一次被教訓的時候就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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