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尹新雪就看見天韻臉色變了。
天韻猝然甩下衣袖,將尹新雪的手重重松開,語氣驟然降溫:“呵,是又有什麽人被冷弦誅心而死麽?師尊難不成和紫檀園主一樣,也懷疑是我做的?”
“……”
尹新雪內心直喊冤枉,天可憐見,她就說了一句話,天韻為何能延伸出這麽多內容!
關鍵是,天韻延伸出來的猜測都是對的!
女人的直覺怎麽能這麽準!
這讓尹新雪一時措手不及。
天韻:“師尊,是你葬的我,我體內冷弦在不在,難道你不比我更清楚麽?”
尹新雪:“為師沒有別的意思。”
她其實就有別的意思。
“你去哪兒?”尹新雪見天韻大步欲離開結界,連忙將她叫住。
“回寒羚山,”天韻音色透著涼氣,“將我屍體挖出來。”
尹新雪一把將已經穿過結界一半的天韻拉了回來,“師尊不是懷疑你,師尊是懷疑有人利用你。你聽我說,紫檀園主去給方家人驗屍,方才帶回來一個消息。”
方家曾經十八代同堂,有六位在十年間陸續死於丘墳海。一位前不久在寒羚山下身死,他本是被天竹草毒死,最後卻在他體內發現了舊雪的箜篌冷弦。
方弄從、方青山被尹新雪當場殺了,方秋暝於子時月上時分死在天韻面前。
方家最小的孩子方螢歸為烈火所焚,藏在他體內的洛藕終於還是沒能見得天日。
至於剩余的七個人,包括方路迷,每個人體內都被錐入一枚蝕骨釘。
但毒霧過後,竟只有方路迷一個人活了下來。
紫檀去驗的,正是這六位被釘入蝕骨釘的方家人的屍體。
“什麽消息?”天韻問。
尹新雪想到這件事,不禁皺眉:“這六個方家人,並非被天竹草毒死,也並非被蝕骨釘蝕骨而死——”
天韻預感到什麽,“難道是和被我殺掉的那個方家老人一樣,被箜篌冷弦誅心而死?!”
居然又被天韻猜到了。
尹新雪真的都要懷疑這件事是不是和天韻有關了。
“你猜得不錯,”尹新雪說,“是被冷弦誅心而死。”
天韻低頭沉吟:“竟也是這樣,也是這樣。”
“也?”尹新雪神色一動,“還有誰?”
天韻:“還有方秋暝。”
“方秋暝?”尹新雪詫異,“方秋暝屍體不是被爭渡帶回冥谷喂烏鴉了嗎?”
“嗯,”天韻視線往旁邊躲避一下,“是被帶回冥谷了。但今日爭渡給我傳信,說……說他在方秋暝體內發現了冷弦,他以為是我做的,說我做的很好,可以不計較我在商風林傷他之事。”
她居然還在跟爭渡聯系?
奇怪,藥圃被尹新雪下了好幾道結界,就是防著爭渡,爭渡是怎麽和天韻聯系上的!
“師尊,”天韻大概察覺到尹新雪不太高興,立刻拉著她的袖子,趁機轉移話題,“所以師尊現在要去往何處?帶我一起去麽?”
尹新雪見天韻轉移視線,順著這個台階便下了,沒再糾結爭渡,“我要去親眼瞧瞧那方家人的屍體,你不能去,現在其他世家認定你毒性難除,天生反骨,想要我廢掉你的靈根,斷絕你的修煉之路。”
天韻視線垂落下去:“當年也是這樣。”
“嗯,當年也是這樣,”尹新雪扶著她的肩,“但師尊不再是以前的師尊,這一次,沒有人能將你送上受刑架,師尊也不會讓任何人審判你,你不要害怕,等在藥圃裡。”
天韻嘴唇輕輕發抖,不明顯地動了動,終於她心頭湧上一股難以自抑的感動,更加鞏固了她要永遠做師尊徒弟的念頭:“師尊,我要出去找容雨蒼!”
天韻現在還學不會控制毒力,把她放出藥圃,無異於將一顆沒有安全栓的炸彈扔到人群裡去,尹新雪不放心,因此沒有立刻回答,但也就是這一刹那的猶豫,天韻看出來了。
“師尊,我不會隨意傷人的!”天韻肯定道。
這時紫檀從消失的地方出現了,對著結界裡的她們說:“舊雪,快些,洛陽宣家那邊說屍體已經引來冥谷烏鴉啄食,魂靈已然離體,此時雪羚羊到了,正準備將魂靈引渡到天池去。”
魂靈一旦引渡去了天池,下一刻或許就投胎去了,若是趕不及問靈,怕是會錯過些線索。
尹新雪揮手散了結界,邊朝紫檀走,邊對緊隨其後的天韻道:“你留在藥圃,等我回來。”
“可是九方——”
尹新雪故意說:“天意如此,九方注定會遭橫死,你我阻止不了。”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倘若烏篷家在九方身上的預知成了真,下一刻師尊就會將自己攆出寒羚山,不可以!
“我要出去找容雨蒼!”天韻下定決心,“我不會亂傷人的!”
紫檀在一旁擔憂地對尹新雪說:“舊雪,天竹尚且無法控制自己的毒性,即便她答應你不傷人,恐怕真到了那時候,一切還是會故伎重演。
這邊方家之事未平,那邊天竹若是再傷了旁人,屆時他們逼上寒羚山,你哪裡還有雪蓮分派給他們以平息怒氣?”
“我可以立下大誓!”天韻說。
這輩子天韻剛來寒羚山沒多久,師尊就曾讓她立下大誓,當時她背負大恨,不願立誓,師尊沒強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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