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新雪繼續揶揄她:“你抱師尊不是要冒犯她,只是因為師尊恰好倒在了你身上,而你又恰好接住了而已。所以你是問心無愧的天韻,是師尊我為長不尊,應該受到懲罰。是不是這樣?”
這是師尊昏迷後天韻的自言自語,可師尊卻能一字不漏重復出來。
顯而易見,她說的話師尊都聽見了。
那麽她偷親師尊的事……師尊想必也是知道的。
可師尊沒有責怪她……不對,師尊打她了。
可很奇怪的是,她就是覺得眼前的師尊並沒有責怪她。
仿佛眼前的師尊和方才打她的那個師尊不是一個人。
或許是被師尊這麽直白的話說得難為情,又或許是因偷親師尊而感到羞赧,天韻低下頭,不敢再和師尊對視,這是尹新雪頭一次看見天韻在自己面前表現出一個弟子該有的溫順。
尹新雪太知道怎麽拿捏天韻了,於是在她頭上薅了一把,順勢道:“為師不是故意想打你。對不起。”
好半天天韻都沒說話,尹新雪轉身要帶天韻離開時,才聽見天韻在她身後低聲道:“沒關系。”
作者有話要說:
第30章 表達
尹新雪帶著天韻從湖心島回到岸上的時候, 烏庭竹在水面上打坐,烏聽雨撐著一支竹蒿順水漂著,容雨蒼站在岸上, 她身後有兩隻雪羚羊, 一只在草地上奔來跑去, 另一隻穩重些, 在緩緩散步。
容雨蒼一眼就看見天韻臉上的紅掌印。
看巴掌大小, 不像是這毒草自己的。
方才湖心島上只有舊雪大人和天竹兩人, 如果不是天竹自己扇的——
難道是舊雪大人扇的?
“看什麽?”天韻捂著臉不自在地轉了過去。
容雨蒼狐疑地盯著她,感覺這毒草似乎長高了不少, 前幾日初次見到時, 天竹才隻到舊雪大人胸口,這會兒和舊雪大人一起上岸, 走在舊雪大人身邊,卻幾乎攆上了舊雪大人的肩膀。
才過了幾天而已, 長得這麽快麽?
難道越是毒草,越是生長得迅速麽?
烏聽雨從烏篷船上跳下來,將竹蒿扔在一旁,“舊雪大人, 您要帶天竹走麽?”
“對。”
“可是……”
“我知道。”尹新雪在她將‘可是’後面的話說出來之前就阻止了她, “我自有分寸。”
烏庭竹在水面上打坐,人與湖波融為一體,他閉著眼睛, 聲音悠悠從水上傳來:“舊雪大人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不愧為雪山之主。金石有聲, 不考不鳴,隻望舊雪大人`拳拳之心能得到回應才好。”
容雨蒼低聲問烏聽雨:“你阿爹又在打什麽機鋒?”
烏聽雨撇撇嘴:“誰知道呢, 想必是他預知到了什麽罷。”
“多謝烏篷家主忠告。”尹新雪招手將正在湖上玩水的雪羚十七叫了回來,準備帶著天韻和容雨蒼離開,“至於修真界那邊,還望烏篷家主——”
“放心。”烏庭竹道,“在下自會解釋。”
烏聽雨:“阿爹,你如何解釋?不讓天竹走的人是咱家,放天竹走的還是咱家,旁人若是問起那起大禍究竟是什麽,我們該怎麽說?”
烏庭竹:“什麽都不必說。”
烏聽雨:“那旁人便會以為是我們故弄玄虛,下次回去逆舟堂,宣玫那幫家夥定要取笑我了。”
這時尹新雪忽然在一旁說:“他們若取笑你,我便將他們攆下山去。”
烏聽雨神色微動:“真的?”
容雨蒼:“舊雪大人不會騙你。”
烏聽雨對湖面上的烏庭竹喊道:“阿爹,舊雪大人說會護我!”
“走罷。”尹新雪輕聲催了容雨蒼和天韻一句。天馬上要黑了,身上的傷愈發痛起來,得趕緊找個地方療傷修養,否則舊雪再出來扇天韻一巴掌,尹新雪就真的要吐血而亡了。
尹新雪上了雪羚一的背,容雨蒼已經在雪羚十七的背上,天韻正要上去時,烏聽雨在她身後道:
“對你師尊善良些,不要欺負她!”
天韻視線朝師尊看去,目光在半空微微一碰,忽然感到臉上的掌印在發燙。
明明她才是被扇的人,為何要叮囑她不要欺負師尊?
什麽毛病。
回到藥圃,尹新雪本是想接了九方若谷一起回寒羚山,沒想到傷口發作,她感覺怕是撐不到回寒羚山,於是便在紫檀這裡借了一個小院,讓容雨蒼和天韻一人一間,自己則呆在藥室。
此時紫檀不在藥圃,聽藥奴說,她被請去給方家人驗屍了。
當時尹新雪往僅剩的七個方家人體內釘了七顆蝕骨釘,其中有一顆是天韻親自對方路迷動的手,可是在那場毒霧散去之後,修士們清點傷亡人數時,竟赫然發現除了方路迷,其他方家人全斷了氣。
這太詭異了。
雖然蝕骨釘威力巨大,但以方家老人的修為,一顆而已,絕不至於死。
再說天韻當年受了一百零八顆,不也沒死麽。
要說最可能死的,絕對是之前就被燒傷的方路迷。
但偏偏只有他活下來了。
“會不會是天韻在暗中作祟?”雪羚一問道。
尹新雪微頓:“你為何會認為是天韻?”
藥室裡的香爐燒著,冉冉升起淡青色的煙,雪羚一來到尹新雪面前,將一罐藥放在尹新雪身旁,“大人以問靈之術召喚天韻魂靈時,八支冷香滅了七支,最後那支自然是要留給爭渡。如此,說明天韻是要方家人死絕的。而大人只是傷了他們,卻留下他們的命,想來天韻並不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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