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新雪：“你也認為天韻無辜？”

　　紫檀：“彼岸花無不無辜我不知道，只是無論她做了什麽，你都不該親手殺她。我以為，十五年師徒，你便是一堵冷牆，都該被捂熱了。卻忘了，你原是雪山，捂不熱的。”

　　她說的這話也正是尹新雪心裡想的。

　　究竟天韻為什麽會喜歡舊雪呢？

　　難道是因為求而不得的永遠是最好的麽？

　　尹新雪：“你方才說還有事要說，是什麽事？”

　　紫檀托起手掌，手心裡變化出一截發著銀光的藕狀東西，“這是我門下弟子帶回來的。”

　　尹新雪：“洛藕？”

　　紫檀：“只是一截洛藕的殘部，門下弟子在凡界歷練，與那商風林的方螢歸打了一架，打斷了他一隻手，這洛藕便是從他骨頭縫裡掉出來的，弟子遂帶回來交予我。”

　　尹新雪：“你是說……骨頭縫？”

　　紫檀：“洛藕乃寒羚山天池神物，每一顆都銜接凡界一條大江。五十年前，天韻挖走兩株，導致凡界水患泛濫，眾人皆說是天韻私佔，天韻卻說給了方路迷，方路迷並不承認，而雪羚羊又未能從天韻處搜到洛藕所在。

　　這兩株洛藕一失蹤便是五十年，如今卻在方路迷兒子身上找到殘分，你還覺得是天韻在撒謊麽？”

　　尹新雪是看過原著的人，她自然知道天韻沒有撒謊。

　　但她不禁想問一問真正的舊雪：“你會不會後悔當年沒有相信她？”

　　紫檀：“你說什麽？”

　　尹新雪回過神，“沒什麽，感慨罷了。”

　　若是深居雪山的舊雪，是絕不可能為任何事感慨的，甚至於她整個人就是一座雪山，沒有感情。

　　因此紫檀聽到舊雪說這樣話，笑道：“舊雪，你仿佛來了凡界。”

　　她說這話的意思當然不是指地理位置上的凡界。

　　而是她覺得，眼前的舊雪，不像是雪山上那個不近人情的舊雪，而像是神靈終於看到了凡界。

　　紫檀發自內心地高興。

　　原來雪山真的會融化。

　　尹新雪從紫檀手裡拿過洛藕，便準備要走。

　　紫檀隨之起身。

　　穿過藥圃小徑，徇著天韻和九方離開的方向，尹新雪腳步不易察覺地匆忙，她心裡有一種極其不妙的預感，甚至比系統發出紅色警告還要糟糕，眼皮一直跳個不停。

　　在馬上要轉過一道籬笆時，尹新雪感覺身邊的植物簌簌動了起來，就像在呼喊。

　　然而沒有風。

　　紫檀：“不好，有人瀕死！”

　　尹新雪心使勁往下一沉，天韻這麽快就下手了！

　　難道有方家人在這附近？！

　　難道方螢歸那小子連三天都等不了，追來了藥圃？！

　　紫檀立刻引著尹新雪往出事的方向去，只見藥圃的植物們就像瘋了魔一般，叫聲越來越大。

　　尹新雪甚至懷疑倘使有人快死了，聽到這種聲音恐怕會死得更快。

　　幾道籬笆被毀，只見草叢裡的藥草被砸得稀爛，一個人躺在荊棘叢中，渾身上下是血，腿腳不停抽動，呈現一種極為恐怖的狀態，聲音就像被砂紙狠狠抵住使勁摩擦。

　　“九方！”尹新雪不顧荊棘帶刺，閃身鑽了進去。

　　九方若谷渾身布滿青紫色的痕，皮膚下像有無數條蜈蚣在蠕動，他面目漲紫，大口大口吐著鮮血。

　　中毒！

　　尹新雪立即以靈識探入他體內。

　　天竹草毒！

　　尹新雪往他體內注入大量靈氣，這時紫檀從一旁遞過來一株雪蓮，“喂他服下！”

　　這是尹新雪帶來、本欲和紫檀交換心法的寒羚山天池雪蓮。

　　無比珍貴。

　　而尹新雪卻像是隨手捏住一棵野草，迅速往九方若谷嘴邊送去。

　　紫檀從未見過舊雪如此關懷一個人，她站在一旁，嘴角默默笑了。

　　服過雪蓮的九方若谷總算是沒再吐血，但身體還在不斷抽搐，毒並未完全解，只是暫時可以續命。

　　大概是為了戲劇性衝突，《舊雪殘集》這本書裡設定：重生而來的天韻所具備的條件幾乎完全是寒羚山的克星，她的天竹草素是劇毒，連寒羚山的雪蓮也無法解。

　　所以冥谷攻打寒羚山時，天韻釋放出劇毒，輕而易舉便將整個雪羚羊族全軍覆滅。

　　九方若谷被尹新雪抱在懷裡，他流下的不知是淚還是汗，“師尊……師尊……”

　　尹新雪：“我在，不要怕。”

　　九方若谷才剛見識過世間一隅，他不想死，“救我……”

　　尹新雪：“你不會死的，會救你，我會帶你回家。”

　　紫檀也蹲下來，替九方若谷將嘴邊的血跡擦乾，“不要怕，有你師尊和我在，我們會救你的。”

　　九方若谷在尹新雪懷中暈死過去。

　　紫檀這才恢復嚴肅神情：“他活不了了。我早就告訴過你，天竹毒氣太甚，你留她在身邊，早晚會噬身染骨。只是——天竹為何突然要傷他？”

　　尹新雪沒回答。

　　她現在更想知道天韻去了哪裡。

　　不會去冥谷找爭渡了吧？

　　盡管知道此刻調系統記錄沒什麽用，但尹新雪還是調出系統。

　　只見識海中緩緩浮起幾行閃爍的字：

　　-“任務時長：四天。”

　　-“姓名：舊雪。”

　　-“身份：師尊。”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