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雪大人,”爭渡隻管跟尹新雪說話,“只要你帶本座上寒羚山,今日這滿院子礙事的谷梁家人,不用髒了你的手,本座替你踐了寒羚山冊的判決,讓柏月寧家破人亡!”
尹新雪眼睛一眯,玩味地看著他。
“我看見了。”他賤兮兮地朝尹新雪拋了個眨眼,然後看向一旁冰雪陣中癱坐在地的柏月寧,“寒羚山冊上寫了,她縱親作惡,該遭中年喪女,晚年家破人亡。”
他說這話沒避著任何人,頓時如一顆燒燙的鐵球扔入水裡,激蕩了滿庭院中谷梁家人的怒氣。
尤以谷梁真怒氣最盛,他那兩道又濃又黑的眉毛豎起,金光熠熠的劍提在手裡,“諸位兄弟,今日谷梁家遭冥谷與寒羚山如此羞辱,日後當如何立身?!世人蠢鈍,正需要我等這樣的人物引領,寒羚山不過一座雪山,憑什麽凌駕於我等之上?!”
烏庭竹在一旁低聲道:“因為它山高哇。”
谷梁真:“烏蓬家主,您真的就能忍受世世代代被寒羚山的規則審判麽?!”
烏庭竹從身後取出一把扇子,“我還可以。”
谷梁真懶得與他廢話,烏蓬家懶散避世是出了名的,所謂朽木不可雕,燕雀不知鴻鵠志。
在谷梁真說話之時,所有谷梁家主仿佛被他這毫無道理的動員之言點燃,每人手裡提著武器,虎視眈眈盯著尹新雪,像一頭頭剛從籠子裡放出來的野獸。
但除了一個人。
谷梁紫光。
他固然有著谷梁家自大的劣性,但同時他是家主之中城府最深的一位。
他的聲音冷冷傳出:“舊雪大人,既然寒羚山冊如此宣判我等的下場,怎麽看您一點動手的意思都沒有?今日難道是不打算踐行寒羚山冊的審判?”
“我還沒想好。”
“是沒想好,還是您做不到?”谷梁紫光唇角斜提,雙眸如鷹隼般釘在尹新雪身上。
天韻的忍耐已到了極限,不管尹新雪之前怎麽教她,此刻她只是覺得這些谷梁姓之人礙得人眼睛疼。
“師尊,他好吵!”說罷,天韻從尹新雪身側飛出,轉眼間那雙細長的手已掐在了谷梁紫光頸間。
沒了人質,谷梁紫光根本不是天韻的對手。
尹新雪下意識要阻止,天韻曾對雪山立過大誓,不能主動傷人,否則會遭天劫。
不過等了一會兒,天劫該來時未來,尹新雪想著,或許針對每個誓言,天劫只會應誓一次,她遂放下心來。
谷梁紫光被人掐住如此緊要的地方,神色卻絲毫不懼,他頭不能轉,視線卻看向尹新雪。
“您是做不到吧?”谷梁紫光露出□人的笑容,“看來冥主說得沒錯,您是個假貨。”
尹新雪笑道:“那你還管我叫‘您’?假貨也值得被你稱‘您’麽?”
“我——”突然他要說的話被卡在喉嚨裡,卡在他脖頸上的手驟然發力。
並非天韻本意,是因為與此同時爭渡的手放在天韻肩膀上,那張賤嗖嗖的臉出現在天韻身邊:“下不去手呀,假貨?讓本座幫你一把。”
天韻登時撤去手,她可不想在尹新雪面前表現得像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野蠻人。
但爭渡卻沒有這層顧慮,他的手趁天韻松手之際直扣在谷梁紫光的頸上,只聽得‘卡嚓’骨頭斷裂聲,谷梁紫光眼珠子曝露,看樣子竟是被人掐斷頸骨而死。
這一切隻發生在眨眼之間,天韻剛松手,谷梁紫光便被爭渡活生生殺死,天韻自己都怔住了。
她盯著自己的手,直到庭院中有人大叫:“殺孽啊!”
天韻忽然向後退了兩步,下意識去找尹新雪在哪裡。
有人大叫:“舊雪大人,既您在這裡,怎能任由他人作孽,快處決作孽之人啊!!”
驚呼聲迭起不絕,谷梁家人徹底震怒,不再等待,提起長劍便朝天韻殺來。
天韻感到茫然,師尊在哪裡,她怎麽找不到了?
就在這時,她一回身,原來師尊就站在她身後。
尹新雪一直站在天韻身後,當谷梁真的劍指向天韻時,她以為天韻能看見,知道抵擋,沒想到天韻忽然在這個時候轉身,竟是將後背暴露給了谷梁真。
尹新雪眼神一凜,拉著天韻的手將天韻拽向自己,另隻手結出冰雪法印,將谷梁真的劍整個吞噬了。
天韻被尹新雪拽得一踉蹌,等她回過神時,自己已到了尹新雪身後。
她立刻道:“師尊,不是我。”
谷梁真失了武器,他身後還有他的其他兄弟殺氣凜凜,這時容雨蒼和九方若谷都聚攏到尹新雪身邊來,尹新雪遙遙地與結界之內的烏聽雨對視一秒,烏聽雨不知懂了什麽,點了個頭。
“我知道不是你。”尹新雪對天韻說。
知道師尊相信自己,天韻才在一片混亂中捕捉到爭渡的黑影,恨恨吼道:“為何要殺人!”
烏鴉在院中飛來飛去,讓本就混亂不堪的情形變得更為嘈雜,只聽爭渡的聲音在一片嘈雜聲中道:
“呵,你對谷梁老鬼出手時,本座竟還有一刹以為你真的是天韻,果然想多了。若你是真的天韻,殺個人而已,何須遲疑。
裝也不裝得像一點,天韻乃冥谷葬氣滋養而生的黃泉之草,若她要滅掉一個生靈,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本座方才數了,你可是眨了好幾下呢!”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