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界入了冬,漫山遍野都是松林雪海,幾百畝的梅花都開了,來嗎?”
幾百畝的梅花,舊雪沒有見過,她只見過飲冰殿舊址的那一株紅梅,當時尹新雪不願留在寒羚山時,她將飲冰殿推了,逆舟堂拆了,雪廚封了,連下山的路都拿雪埋了,唯獨剩下那株紅梅,她有點不舍。
“這種心情叫,不舍。”舊雪自己告訴自己。
然後,舊雪將花箋收起來,往山下的方向走去。
雪地裡,她低聲自言自語了一句:“我又學會了。”
……
次日清晨,天韻幾人早早收拾好準備出攤,這回推車的人還是九方,只不過多了爭渡這個面孔,只見爭渡像個大爺似地坐在糊滿黃泥的缸上,板車一顛一顛,他卻很享受似的。
突然,尹新雪領著舊雪出現在他們的去路上。
尹新雪站在舊雪身旁,舊雪依然一副冷冷的神情。
天韻有陣子沒在凡界見過舊雪,見到時又是一愣。
爭渡見了她們,連身子都沒挪一下,懶死他……尹新雪實在搞不懂,天韻找這樣的人一起創業,還不得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
爭渡永遠都是一副盲目樂天且賤嗖嗖的表情,他視線從尹新雪身上挪到舊雪身上。
“新雪,舊雪,不錯不錯,妙啊妙啊。”
“麻煩你把他審判了吧。”尹新雪面無表情對舊雪說。
舊雪沒有答話。
尹新雪不急,果然過了會兒,她聽見舊雪在旁邊說:“求我嗎?”
“求你。”尹新雪就等這句呢。
……
這天之後,天韻好久都不理尹新雪。
“喝水嗎?”尹新問。
天韻看都不看,扭頭就走。
“我折了幾隻梅花,你看看漂亮嗎?”
“哼。”
“下雪了,出去散步嗎?”
天韻正在給門上貼年畫,轉頭瞟了尹新雪一眼,哼一聲,走了。
“怎麽辦呢?”尹新雪轉頭看向舊雪。
這種需要動腦子想的話舊雪永遠都不可能回答她的,只見舊雪沒什麽都沒說,往雪地裡走去。
“我上次跟你提過的事,你覺得怎麽樣?”尹新雪追上去問。
“不行。”舊雪說。
尹新雪:“既然你可以下山,為什麽不讓我們上山呢?”
舊雪仍往前走,“不行。”
“那從庫房裡借點靈石給我總可以吧?”
“可以。”
“一千枚。”
“可以。”
尹新雪沒想到舊雪居然這麽大氣,早知道就早點向舊雪開口了!
一千枚靈石,換成凡界的銀兩就是三萬兩,還掉烏蓬家的帳後,還能剩五千多兩,抵得上天韻他們賣幾百年的地瓜——如果他們不進行擴大再生產的話。舊雪要靈石也沒用,想來也不用還了。
真好。
然而尹新雪終究還是太簡單了。
她的確還清了烏蓬家的債,可是從那之後,每天都會有一隻雪羚羊來到她的窗戶前:
“還剩九百七十五枚靈石,莫忘了哈!”
“還剩九百四十二枚靈石,莫忘了哈!”
……
為什麽會這樣???
“為什麽會這樣?”天韻終於跟尹新雪說話了,“為什麽雪羚羊天天來催債?”
尹新雪:“……”
她也好想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天韻:“你是不是背著我跟舊雪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交易?”
“你了解舊雪嗎?”尹新雪按著太陽穴說。
“不了解。”天韻氣得背過身去。
“那你覺得舊雪是那種將錢財看得很重的人嗎?”
天韻氣哼哼地說:“不是。”
尹新雪頹喪地歎了口氣:“所以為什麽她會找我催債呢?”
“您想知道嗎?”
“想啊……”
“您求她唄,反正您只要求她,她什麽都會答應的。”
天韻這話裡醋味大得熏天,但尹新雪覺得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如果求一求就能免掉這些債的話,還要什麽臉?
這晚,尹新雪在雪地裡見到舊雪,銀白色月光灑在她的白衣上,周身好像泛著光一般。
“跟你商量個事,行嗎?”尹新雪道。
舊雪看著尹新雪。
尹新雪明白這意思,就是讓她繼續說下去。
“這一年來,每次凡界有了新風景,我都是第一個叫你,花箋上我也總是挑著最新鮮的花給你送去,連漂著花瓣的水都是我找了很多水井才找到的,如今我們也算是朋友了吧?”
舊雪沒說話,只是淡淡看著尹新雪。
尹新雪知道,舊雪在等她繼續說。
於是,她又接著道:“朋友之間談錢很傷感情,是不是?”
舊雪:“寒羚山冊記載,尹新雪,於寒羚山歷三百五十年冬,欠寒羚山一千枚靈石,今余八百七十二枚待還。”
尹新雪啞口無言,寒羚山冊竟然連這都寫!
怪不得會有雪羚羊來催債。
看來跟舊雪愛不愛財沒什麽關系。
“那怎麽辦?”尹新雪道。
舊雪:“寒羚山冊如此。”
尹新雪抬眼注視舊雪,“那如果寒羚山冊這一頁被毀了呢?”
舊雪視線與尹新雪對上,兩人相視無言,片刻後,她淡淡道:“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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