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詫異地問:“我為何要見?顧淵凝生了一堆的女兒,難不成我每個都得見上一見?”按照禮數, 她作為長輩應當給小輩備上禮物,若把顧淵凝的女兒都見上一輪,她就得喝西北風去了。
況且……她對顧淵凝心存怨念。
當年顧淵凝若是強行帶阿滿離開,阿滿興許就不會死了。阿滿去世後,顧淵凝與旁人生了一個又一個的孩子,全然忘掉了與阿滿的山盟海誓,這讓她如何不怨?可她又真的怨不起來,顧淵凝能走出回憶的陰霾追求新的人生,這是她做不到的,也是她所羨慕的,她困在回憶的囚籠裡已經一千年了。
季禹遲疑片刻,終於問出了困惑許久的問題:“阿姐,你與顧教主的婚約到底是怎麽回事?”
國師半闔的眼瞼猛地顫了顫,瞳孔隨之緊縮,在倉促間竟不由自主地化作了豎瞳,讓人毛骨悚然。那是她不願回想起、但偏偏深刻烙印在腦海的一段記憶。
龍庭一戰以大黎一方以失敗告終,無數忠貞的士兵被陳軍斬於城下,用他們的骨血書寫了大黎最後的輝煌;大將軍陸冕戰死,屍骨無存,隻余下一柄殘破的冰龍戟。
而她作為亡國之君,自然是淪為階下之囚,本以為會被打入了不見天日的死牢,可牧柯為了恢復民心,沒有立即處死他,而是將她軟禁。
她在那間毫無生氣的屋子裡等了又等,依舊沒有等來心上人的身影,直到她等來了已經登上帝位的牧柯、以及被封為太子的牧緒。
她向牧柯攤開了身上最後一張底牌,這也是她敢代替季禹繼位而不怕被殺的最大倚仗,只要她不死,總能尋到為大黎復仇的機會。
她的底牌過於驚世駭俗,以至於牧柯不得不三思再三思,最後為了牧家的榮光,他選擇了妥協,說是待會審結束後,他會免去季堯的死罪,直到那個血脈逆天的小家夥出世。
會審當天,她終於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可那人從始至終都不曾看她一眼。直到牧柯宣布最終結果前,牧離站了出來,連帶著一群被拉攏的臣子,紛紛主張毀去她的修為,讓她成為一個毫無威脅的前朝之主,再免去她的死罪。
牧柯沉默良久,滿含試探意味地將這個任務交給了自己的女兒,他知曉牧離對季堯的感情,他不相信女兒會向那個女人下手,而他也會適時阻攔——為了那個可以保牧家永世榮光的小家夥。然而讓他錯愕的是,牧離以迅雷之勢廢掉了季堯的手筋腳筋,讓他想要製止的話生生地堵在了咽上,如鯁在喉。
就在牧離想要進一步廢掉三台之時,她終於發現了季堯體內空空如也,三台早就沒了蹤影,隨後她對上了季堯嘲諷眼神,那雙原本明亮如星辰的眸子早已暗淡了下來,充斥著絕望的灰,以及無盡的怨氣。
後來,牧離抱著渾身是血的季堯找到了玉恆子,一路走來,牧離的淚將她衣衫上的血暈得更散了,可她卻沒有流一滴淚,已是身心麻木,甚至覺得就此死去也好。
玉恆子心疼地將她抱進了自己的居所,用還在構想中的人陣將她斷裂的筋脈一一縫合,讓她能恢復行動。可玉恆子到底不是裁縫,縫得歪七扭八,她的筋脈跟個漏氣的篩子似的,動不動就漏氣,算是徹底廢了她的修為。
顧淵凝得到消息特地從魔教趕了來,千裡迢迢,披著一身風霜。她將牧離打了一頓,那是她這麽多年來將牧離打得最狠的一次,卻一點也不覺解氣,並沒有半點勝利的喜悅。
腹中的嬰兒不足三月,卻經歷了多番波折,索性有著至尊龍氣的滋養,沒有早早夭折。
季堯想要保住她,不僅僅是保住她的命,更是要從牧家將她奪過來。她深知,牧柯得了蒼龍印,對牧家血脈的感知有著極強的增幅,只要這個孩子降世,必會被他尋到,唯有進秘境這一條途徑。
秘境是獨立的世界,有著獨立的空間法則,可以最大限度地隔絕血脈感應。最近的一次即將開啟的秘境位於季家祖地所在的昆山,名為昆山秘境。
玉恆子與顧淵凝自知無法勸阻,便為她備好了一切,甚至將孩子的名字都給想好了,名為承瓔。為了讓小孩逢凶化吉、少病少災,顧淵凝還仿著民間習俗取了小名,叫二狗子,季堯覺得這個名字不好,力排眾議地改成了狗剩。
玉恆子無奈又心酸地想:狗剩也沒比二狗子好到哪去啊,現在的年輕人取名水平竟然爛到了這種地步嗎?
進入秘境當日,牧離也來到了昆山,她無意中知曉了季堯要進秘境之事,便主動提出帶隊,帶著符合條件的牧家族人前來參加試煉。
臨別之際,顧淵凝一臉寵溺地看著季堯,與她定下約定:“試煉結束那日,我會來接你的,帶你一起回北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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