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琇說道:“把安寧他們叫過來,得開始做飯了。”
李寸心去到新屋後頭,今年殺豬,依然是在土坯屋前的院子裡殺的,許印不在,文宓掌的刀,宰了一頭成年公豬,這公豬是做種豬養的,長得自然不如肉豬肥實,但好歹也有一百公斤出頭了。
李寸心走向院子時,看到屋子西面堆放木材的棚子下頭,狄婉玲和幾個木匠在給新做的桌子刷桐油。
那熬製出來的熟桐油味道特別大,呈深棕色的粘稠液體,他們給家具上油一向在外頭,免得給屋子裡沾了氣味,而且上完油的家具也得晾兩天,散散味,不過刷完油的家具實在漂亮,油亮光滑,像漆了一層琉璃保護殼。
周浣幾個人坐在院子裡,在小雪裡頭清洗腸衣和內髒,盆中的溫水飄出一股白氣,苗炳幾人幫忙剁著肉醬,安寧幾人在搓洗兩條豬後腿,按摩敷上了鹽巴,將這兩條後腿醃製火腿。
院子裡架著的案板上,文宓將五花肉切成一條條小臂長一指寬大小,讓人用竹細皮穿過肉系起來,整整齊齊碼放在案板頭上,文宓叫於木陽道:“給雲琇拿過去。”這肉是要給雲琇做臘肉用的。
文宓見到李寸心,說道:“你來的正好,來幫忙。”
李寸心說道:“我是來叫安寧他們回去做飯的,再耽擱會兒就要天黑了。”
文宓握刀的手凍得通紅,“天黑了大不了點蠟燭唄,婉玲榨得那一桶烏桕油,夠我們點一年蠟燭油燈了吧。”
“是,好。”李寸心端詳著案板上的肉,梅花肉紅白相間,豬頸肉裹著一層嫩白筋膜,裡脊肉色鮮亮,五花脂肪白厚,比他們第一年殺得豬成色還要好,她拿起那一扇排骨和兩條裡脊。
文宓道:“誒,你幹嘛去?”
李寸心說道:“我給他們拿點過去做菜。”
今年原就是因為眾人辛勞而答應的殺豬,既然殺了豬,自然得讓他們吃好。
晚飯人還沒上桌,便能嗅到香氣,正中的鍋子煮的豬血豬心肺,和上一次不一樣的是,這次香辛料更完全,薑蒜香料壓腥味,鍋上飄著的一層紅油和蒜苗壓下內髒湯汁灰撲撲的顏色,令人食欲大增。
鍋子旁是一盤香煎排骨,最後上桌,滋滋冒油,外頭煎得微焦,隱約能嗅到一股蒜香味,咬一口不知是油還是汁水就流了出來。
人還沒坐齊,就有人迫不及待伸手抓了根排骨,自家切排骨就是豪氣,整跟骨頭上滿滿的肉。
顏柏玉說道:“排骨一人一塊,不要多拿!”顏柏玉不需要扯著嗓子喊來拔高聲音,她氣息足,只是按著平常說話的語調,升些音量,屋中的每個人就都聽得見。
平日裡肉菜不多的時候,眾人分餐,一到這種飯菜豐盛的時候,便不分盤了,人多了,難免有人不自覺。
別說對顏柏玉還不熟的,就是幾個熟悉她的人都有點怵她。於木陽訕訕地收回了想拿第二根排骨的手,嗦了下自己手指頭,他被顏柏玉唬慣了,也不覺得拉不下臉,顏柏玉來得早,反正他什麽熊樣落魄樣,顏柏玉都見過,他臉早就丟完了,也就不覺得有什麽,轉了頭就盯著桌尾的湯,那燉的是一鍋排骨湯,好賴也是排骨不是。
顏柏玉看了眼屋外,透過半關的那扇門可以瞧見李寸心和趙蓬萊回來。
李寸心低著頭,腦袋上落了不少雪花,她不時偏轉了腦袋向遠處望一眼,趙蓬萊說著話,抬頭向屋裡看了一眼,笑了一聲。
李寸心道:“你笑什麽?”
趙蓬萊說道:“許哥他們要是回來,這屋子裡該擠不下了。”
李寸心看著兩桌人把堂屋擠滿了,“確實,人要再多一些,都沒地方坐了。”但要是現在讓大家各種各的地,各管各的吃喝,結果將是資源分散,人力分散,辦事效率從天降到地。
趙蓬萊說道:“所以啊,得修食堂。”
“你修唄。”
“給人。”趙蓬萊一伸手。
李寸心說道:“哪次不是避開農忙的時候人都供著你使。”
“這次不一樣。”趙蓬萊頓住腳步,拍了拍肩上的雪,“許哥他們不是發現了一處石灰石礦麽,也不遠,我想著明年過去看看,能不能進行開采。”
李寸心說道:“現在我們手上也沒火藥……”
趙蓬萊笑道:“古代還沒發明火藥的時候就不開采石料啦,我問過馮槐了,可以架火燒再潑冷水,熱脹冷縮讓石頭開裂。”
其實這法子李寸心也早就問過馮槐,一同知道的還有開石礦有多辛苦,這是一項重勞力,而且更容易受傷,能有多少人願意去,“這事……等許叔他們回來再說吧。”
兩人進了屋子,李寸心在顏柏玉旁邊坐下,顏柏玉伸手拂李寸心腦袋上的雪,李寸心配合的低頭。
“你倆在外頭說什麽?”
“蓬萊想去開石礦。”李寸心將兩人在外頭談的事簡略說了一遍。
“你怎麽說?”
“我有點擔心。”
“擔心什麽?”
李寸心小聲說道:“開石礦是重體力活,跟種地不一樣,不是說有多少力就使多少力,是沒點力氣都做不了,我怕沒人願意去。”
李寸心端起面前的碗,不知道誰給她把飯盛來了,碗裡頭的飯壓得圓圓的,她夾了點面前盤子裡的蒜苔炒肉絲,那蒜苔脆嫩,外頭鹹辣裡頭鮮,細嚼還有絲甜味,肉絲炒得也嫩。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