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寸心想,果然有些事情是刻在基因裡的,他們這些人不論到哪裡,骨子裡都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房子。
對於現代人的他們來說,需要儀式感,需要感官上的滿足,那些土坯屋和竹屋平時只有睡覺的時候用,還要和別人挨擠在一張床上,沒有自己的空間,說不上是自己的家,只能算是個遮風擋雨的住處,無法讓他們滿足。
他們想要的,是已然落成的村長新屋這樣的房子,有棱有角,牆白瓦青,屋簷高聳,有地基有門窗有起居室,有一間獨屬於自己的臥室。
而刻在他們骨子裡的不止有對房屋的渴望,還有對基建的天生好手感與狂熱。
很快便到了一年裡最熱的天,眾人戴著草帽,腳踩在泥水裡,頂著太陽插秧,汗落如雨。
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今年田比去年多,但人也比去年多,他們插秧反倒是比去年快。
插完秧後,苧麻已能進行第一輪的收割,生長的棉花需要打頂,稻田需要巡水。
農活忙忙碌碌,閑下來沒幾天,一場暴雨過後,氣溫有所降低,往後的太陽脾氣沒了之前暴烈。
就這樣,眾人在這時間縫裡,也硬是把趙蓬萊預算所需的磚瓦還差著的數額給補齊了。
雲琇做飯,周浣喂養牲畜,李寸心巡水,蔣貝貝紡織,除了這四人外,其余人都做了施工隊。
從選地,定房型,丈量規劃,開始施工整地夯地基,每日早出晚歸,晚歸早出。
灰頭土臉,吃飯碗光,倒頭就睡。
若說以前眾人乾活是賣力,那現在眾人乾活就像是加了倍數,是她見了都會覺得累的地步。
但眾人高興,沒什麽是比磚牆一尺尺壘高,圍出一片范圍來讓他們更興奮的。
李寸心怕眾人累出病來,之前情況好有重活也是一周有一次肉菜,如今隔三四天要上一道肉菜,期間還殺了兩隻老母雞,剝了趙蓬萊營地附近那片物產豐富湖泊裡摘來的蓮蓬,用了之前發現收藏起來的枸杞,將蓮子和枸杞連同老母雞一起煲了湯。
老母雞被飼料養得肥厚,燉煮出一層黃燦燦的油脂,下邊的雞湯燉的發白了,不知是不是加了蓮子的緣故,湯的鹹味不重,喝下去後,有一層回甘。
眾人喝了第一次,把湯薅得一滴不剩,雞肉已經燉爛了,一抿就化。要不是天熱,食物沒法隔夜,雲琇準得把雞留著,加了水,再燉兩遭。
眾人一直瘋忙到收水稻。眾人建自己屋子時不如建村長屋子那麽細致講究,速度便要快些,又因為對工程逐漸熟稔,人也多了起來,更有了盼頭,做事便又快了一分,彼時,不光雲琇和夏晴的屋子建出來了,許印和趙蓬萊、於木陽和王燃的屋子也出來了,蔣貝貝和柳錯金的新屋建了一半。
這些屋子門窗還沒安裝,家具也還沒置辦,裡外空蕩蕩,就是個單純的毛坯房,可他們瞧在眼裡也喜歡,喜歡得要命。
這是獨屬於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
第48章
去年開出的荒地上, 今年長出的水稻要比去年好,穗粒飽滿,沉甸甸壓彎了禾稈。
眾人從建房的瘋狂裡抽出身來, 轉而投身到糧食的收割裡來。
那茫茫的稻田裡,眾人分散了開來, 鐮刀落下, 割下一束束稻子, 青黃的稻禾被收割後, 露出深色的土地。
稻穗被眾人在扮桶中抽打脫粒,脫完粒的稻草不能亂扔,得扎成捆了堆放在一邊。
這頭李寸心和苗炳將稻草扎成一捆捆, 運到岸邊的板車上。
田裡的稻子已經收割得差不多,這是運的最後一遭了。
稻草在板車上層層疊高, 李寸心扶著車把手, 全力往下一壓,板車尾翹起來離了地。板車只有裝在中央的左右兩隻車輪, 像個蹺蹺板,以車輪為支點,需要對車把手施壓適當的力道,來把持前後的平衡。
拉板車是個力氣活, 車前拉車的大水牛讓李寸心和苗炳省了不少力氣。
兩人將稻草運回,選了地方壘成草垛, 以待用做燃料、牲畜飼料以及保溫隔熱的材料。
兩人堆完了稻草,給水牛卸了擔子。苗炳牽著牛對李寸心道:“村長,我牽牛去喝水, 你去休息吧。”
“行。”李寸心把草帽摘了下來, 秋天的太陽依舊驕烈, 即便有草帽遮陽,李寸心的臉也因為勞作和天熱而紅撲撲的,她的頭髮全汗濕了,喘著粗氣回了土坯屋的院子。
李寸心坐在土坯屋院子裡的椅子上,拿著草帽扇風。
雲琇端了盆水放在椅子旁的桌子上,說道:“洗把臉吧。”轉身回了廚房繼續準備晚飯。
李寸心坐在椅子上懶得挪身,隻把手伸進了盆裡放著,清涼的水在活動後燥熱的肌膚感知下更加清涼。
她的頭髮又熱又濕,落了灰塵和草屑,粘粘糊糊叫她難受,她長長呻/吟一聲,撐著椅子一口氣站了起來,看著水盆裡的水倒映著模糊的影子。
她回廚房往盆裡又加了三瓢水,裝了個半滿,一腦袋扎了進去,她撲在清涼的包容的懷抱中,水滌蕩著她的頭髮,帶走她身體上的熱度。
她想起小時候和同伴在門前的池塘扎猛子,比誰閉氣久,今時似往昔。
她把腦袋沉到底,伸手倒擼自己的頭髮,將頭髮都浸到水裡,往自己後腦杓澆水。
直到憋不住了氣,她才抬起頭來,水流如注從發梢上落回盆裡,她前不久才剪回短發,這段時候才長了一點,只能在腦袋後面扎起一個小揪,扎久了解開頭繩,頭髮就向四面八方炸開,現在好不容易在水的撫摸下服帖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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