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刀切砧板的聲音連綿不絕,雲琇不忍直視,鑽回廚房。
李寸心叫道:“雲琇,起火燒鍋熱水!”
“知道啦!”
李寸心把長的剁完了,再揪著許印的頭髮和胡子貼著肉一點點割,“許叔。”
“嗯?”
“你有白頭髮了誒。”
許印長頭髮糾結在一起的時候不明顯,頭髮割短以後,鬢間間雜的幾根白發便能看得清楚。
“都四十有六的人,長長白頭髮也不稀奇了。”
“看來叫你叔沒叫錯。”
“你多大年紀了?”
李寸心手上停下來,自己回想了一下,“應該有二十五了吧。”
許印忽然睜開了眼睛,他記得李寸心說她到這裡快有五年了,那她到這地方的時候才二十……
“怎麽了?”
許印那山嶽般堅毅冷酷的額眉有些軟化,“沒什麽……”
“你和顏柏玉一樣,有時候一問,就喜歡說‘沒什麽’。”李寸心笑起來,學著顏柏玉的腔調。
和夏晴挑完木材回來顏柏玉,“……”
李寸心瞧見兩人,叫道:“誒?你們回來了,快來看看,我這頭剃得怎麽樣?”
夏晴,“……”
顏柏玉看著許印頭上深一塊淺一塊的頭髮,轉眼看到李寸心的笑臉,“……嗯,挺好的。”
李寸心道:“我就說嘛。”
雲琇端著一盆溫水出來,水面飄著熱氣,兩條皂角被按進了水裡,看到許印,笑道:“別說,許叔還真清爽不少,洗頭髮也不廢水了。”
天氣爽朗,沒有風,廚房草木燃燒的煙氣從煙囪裡嫋嫋升向晴空。
許印洗著頭髮,雲琇準備晚飯,夏晴和顏柏玉將木材分割切段。
李寸心站起身來活動筋骨,抻了抻懶腰,她看向屋子前方,突然發覺,不知何時這雜草亂生的地方已經平整出來一塊極大的空地。
隱約,她聽到一道聲音。
李寸心回頭問院子裡的人,“你們剛剛有人說話嗎?”
夏晴道:“沒人說話啊,你幻聽了?”
李寸心奇怪地皺了皺眉,張著耳朵細聽,那聲音沒有停,但確實像是自己幻聽,因為那聲音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拉得很長,只有一聲,“喂——”
但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
直到院子裡的人都直起身,互相看著,說道:“是不是有人在叫?”
眾人努力辨別方位,終於在池塘方向,看見一道晃動的青影。
李寸心往前走了兩步,過了遮擋的樹影后,眾人看清了聲音的源頭。
那人一身厚重的工裝,頭髮很長,用枯草束著,但從那人硬朗的五官來看,能分辨得出是個男人。
男人是一路跑過來的,到離土坯屋不遠的地方才慢下腳步,踉蹌著往前走,嘴裡念叨著:“找到了。”
男人走到土坯屋前停下,撐著雙腿大口喘氣。
這突然冒出來的人讓眾人沒反應過來,大抵是遇上的人不是受傷,就是昏迷不醒,都是被帶回來的,驟然遇見一個全須全尾自己找過來的,還不能很好的適應這畫風的轉變。
李寸心好一會兒醒過神來,“你不要緊吧?”
男人力竭地跪坐在地上,望著面前或錯愕或驚訝的臉,瘋了似的又哭又笑,“真的有人,真的有人!”
第12章
男人文質彬彬,名叫趙蓬萊,到這個世界一年出頭。
趕得早不如趕得巧,正碰上他們吃飯。
聊著聊著,就上了飯桌。
相比於許印幾人到來時的饑寒交迫,趙蓬萊顯得體面的多,他看見米飯也只是微微驚訝,“我之前也在野外見過自然生長的旱稻,心裡就想著,說不定天賦是農耕方面的人已經開始在這個世界種植糧食。”
顏柏玉問道:“你是怎麽找到這來的?”
趙蓬萊和顏柏玉有一種相似的氣質,說話都簡明扼要,即便是坐在簡陋的飯桌上,也能生出一種辦公司開會的肅然氣氛,因此趙蓬萊投向顏柏玉的目光透出一絲欣賞,“靠炊煙。”
眾人恍然,原來是生火做飯時,木材燃燒的黑煙透過煙囪傳遞到上空,穿過雜草灌木和高大喬木的遮掩,升到白亮的空中,一縷縷黑紗似的嫋娜,向迷途的旅人提供了訊號。
趙蓬萊說道:“我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出現在一片湖泊的邊緣,那裡也是我現在住的地方,那邊水產資源豐富,飛禽眾多,可以說將我從缺少糧食的困頓中解脫了出來,因為我來的時候是冬天,身上穿得夠厚實,也不用擔心防寒的問題。”
雲琇和夏晴豔羨地看著趙蓬萊身上那身厚實的工裝,從領口還能瞧見內膽的絨毛。顏柏玉和趙蓬萊傳過來時的衣裳都是冬裝,抗寒保暖,不像她們,一身秋裝,差點被凍死在雪地裡。
這屋裡人聚集著散發出來的一種獨特氣息讓趙蓬萊毛孔舒張,感到格外松弛,他眼裡跳動著光。
趙蓬萊說道:“就算這樣,我當時也迷茫了好一陣。等我安定下來後,我開始向周邊探索,我明白這不是我們原來那個世界,恐怕也沒辦法再回去。但是曾經出現在我腦海,供我選擇的天賦,我記得它種類眾多,基於這一點,我判斷,或者說是我預感,來到這個世界上的不止我一個人。從那之後,我每屯一點乾糧後,就向周邊探索,我秋天的時候就在南邊的高坡上看到了這邊的炊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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