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寸心問道:“怎麽樣?”
趙蓬萊睜眼看她,滿是悵然,“怎麽說呢,有了紙墨以後,有一種難以言說的踏實感。”
李寸心接過竹簽來,重新沾了墨,正要書寫。
馮槐從外頭衝進來,扶著門框,咽了口氣,喘籲籲道:“村長,不好了,要打起來了。”
“誰要打起來了?”
“於木陽,他們抓到挖我們三七和土豆的人了。”
李寸心放下紙和竹簽,跟著馮槐快步離開,“人在哪?”
馮槐道:“常月和安寧那。”
趙蓬萊和沈虎對視一眼,趙蓬萊原本想跟過去,轉念一想,叫了沈虎幫忙去找文宓了。
李寸心和馮槐徑直來到常月和安寧的屋子,那被帶過來的一共五個人男人。
在屋外就聽得見滿屋的火氣,撕破嗓子的震天嘶吼。
“你搞清楚主次,是你們偷我們三七土豆被我們抓了,你們衝誰吹胡子瞪眼呢!”
“你再說一遍!誰偷你們東西了!”被抓的五人聲音參差不齊,卻是同樣的憤怒,雙目瞪著,同樣的猙獰。
“怎麽,你們還想打人呀!”於木陽叫著,兩旁邊的男人圍上來,用肩膀撞著被抓的人。
被抓的五人眼珠子突出,牙咬得咯咯作響,一人被撞得往後踉蹌,一伸手把撞他的人猛地推了一把。
被推的村民火噌地上來,一把扭住這人衣裳。
兩邊的人叫囂著。村子裡人多勢眾,一人一句似浪潮一樣高高揚起。被抓的人雖然人少,卻似鬥雞,脖子抻得老長,上頭的粗筋抽動著,嗓子都撕破了,氣勢硬是沒被壓下去。
兩邊推推搡搡,你扯著我的衣裳,我揪著你的衣領。
李寸心忙跑進來,叫道:“別動手,別動手!”
這聲音快被淹沒在聲潮裡,兩邊人眼裡要擦出火來,對面的人不撒手,自己哪肯退開。
李寸心叫道:“於木陽,苗炳,把手放下來。”
於木陽不情願地松手,對揪著他衣服的人道:“把你爪子給爺撒開!”
余下的人也陸續松了手。
李寸心看了眼屋內,有十三四個人,常月和安寧靠後門站著,於木陽幾個男人前後站著,把抓來的那五個人夾在中間。
李寸心打量著這五人,這五人穿著很有意思,除了那些一眼就瞧出來的現代服飾,其中兩人穿著的體恤看上去細膩光滑,有絲綢的質感,但又不像是現代工藝,因為那是沒有任何印染以及繡花的素布縫製出來的衣裳,針腳沒有現代機器縫製的那麽細密。
一個想法在李寸心腦海裡浮現:這是在這個世界生產出來的布料。
五人的衣裳無一例外都很髒,衣服像於木陽在磚窯工作後,衣服沾上了那些煙灰,又被自己的油汗和各種水漬汙泥浸透一樣,成了一種汙濁的顏色。
五個人眼珠子突出,有的眼白發黃,有的爬滿血絲,眼睛裡都射出銳利的光芒。他們的神色無一例外都很激動,這種激動不是和於木陽一行人爭執被一時激起來的,而像是精神狀態長期緊繃,腦袋裡的弦被拉到了極致,稍一刺激便會崩斷一般。
和於木陽對峙的人身形最健壯,留著寸頭,面孔棱角分明。李寸心向他問道:“你叫什麽?”
男人沒說話。於木陽道:“問你話呢,你啞巴了!”
李寸心道:“我是這的村長,我叫李寸心,你有什麽問題可以跟我說。”
男人瞅著李寸心,悶著聲報上了自己的姓名,“張鶴鈞。”
李寸心說道:“我們地裡的三七是你們挖的?”
張鶴鈞脖子頓時粗了,紅通通的,在眾人的眼光裡,他似乎憋下了一口氣,硬聲道:“嗯。”
苗炳在一邊跟李寸心說著抓他們時候的狀況,這行人大白天的就敢下他們的地,還沒動手就被三條狼發覺,嗥嘯起來,衝著人咬了過去,聞聲趕來的村民一擁而上把這夥人擒住了,一共六人,跑了一人。
李寸心聽著這夥人被狼追咬,忙朝這行人身上打量,發覺邊上一人踮著一隻腳,小腿褲管被撕爛了,腿肚子上有傷口,雖然不深,小腿上也流下了一道血跡。
李寸心說道:“你們有人受傷了,先過來處理一下傷口吧。
那頭於木陽接著張鶴鈞承認了挖三七的話,質問道:“你說那三七是你們挖的,你別告訴我你們是覺得這開得規規整整的田,長得一片片莊稼,還有那給三七搭的棚子都是天生天長沒主的!”
張鶴鈞胸膛起伏,忍著怒咬著牙:“我已經說過了,我們請求過你們的村民,是你們的人親口同意了,可以挖我們才挖的!還有那些土豆,我們沒有白挖,我們拿了銅器換的!”
“那他姓什麽叫什麽,住在哪一塊?”
張鶴鈞腮幫子直抽搐,半天說不出名字,在於木陽等人嘲諷的目光中硬聲道:“把你們所有的村民都叫過來,我們當面來指認!”
於木陽聽見他這命令似的語氣,當即不屑地冷哼一聲道:“你當我們村子裡人閑的,沒事做麽,你知道我們村子有多少人,讓叫過來就都叫過來。”
這些對話,李寸心左耳朵只聽了一半,只能模模糊糊接受到一些信息,因為她右耳朵這邊也在吵。
張鶴鈞身旁的人對她提出的先處理傷口的話並不領情,對她說道:“還不是你們放狗咬傷我們兄弟的腿,現在來這假惺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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