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滯住,又放松,頓了頓,眼神重新投回屏幕。
盯著看了好一會兒。
把手機還給賀山,語氣聽上去沒什麽波瀾:“為什麽拍她?”
“在一個水鄉小鎮偶然碰上的,她很怪啊,一張臉看上去那麽靜,一雙眼又在訴說渴念。”賀山說:“不知是在想人,還是想事。”
南瀟雪:“想我。”
賀山:“呵呵。”
自己又對著照片看了會兒:“長得也乾淨,眼睛亮,就討鏡頭喜歡,感覺像某種小動物,又說不上像什麽。”
南瀟雪:“傻麅子?”
賀山搖搖頭:“那不是。”
南瀟雪頓了頓,才用一種很難捉摸的語氣說:“雪貂。”
賀山沒拿手機的另隻手一拍腿:“對對對!我怎麽沒想到!就是雪貂!我喜歡雪貂,難怪我想加她微信呢。”
南瀟雪本已欲轉身走開,去做拍攝前的準備。
一聽這話站住了:“你說你想加她微信?”
賀山愣了下,畢竟她曾聽說南瀟雪這人高冷,對舞台之外的一切事物都不感興趣:“是啊……有什麽問題嗎?”
“她……”南瀟雪輕描淡寫的語氣:“加了?”
“沒,她跑得飛快。”
南瀟雪牽了下唇角:“雪貂這種小動物啊……”
“就是跑得挺快的。”
她迤迤然走到一旁,喚來倪漫:“常崽喂了麽?”
“雪姐,喂了,這段時間你排練太忙,你來不及回家的時候,我都記得去喂了。”
“嗯。還有,你中午訂餐前,去打聽下這位攝影師有什麽忌口。”
倪漫一怔,瞬時幾欲落淚。
天哪,“人形空調”居然會關心人了!這就是雪貂給空調帶來的改變麽!
正感動著,卻聽南瀟雪道:“她不愛吃什麽,你就給她點什麽。”
******
驚蟄春雷始鳴。谷雨鳥弄桐花。
又一年的第一滴梅雨落下時,南瀟雪的全新舞劇《逐》首演在即。
南瀟雪回了趟外公家,輪椅上的老人,正在花園裡澆花。
見她回來,瞥她一眼:“登台前一周不能再練得太猛是吧?也就這會兒能見你一面,我還不稀罕見呢!”
南瀟雪轉身:“那我可走了。”
“你給我回來!”
南瀟雪這才回頭,接過老人手中的水壺。
“臭脾氣,難怪三十了還一個人。”
“那是我太優秀了,沒人敢跟我在一起。”
同老人一起吃了飯,又陪老人到他最心愛的藏室。
老人絮絮說了半天,最心愛還是那件清代素三彩。
南瀟雪嘴巴壞:“就是件殘品而已。”
老人不服:“說不定我很快就能找到修複師修好它呢。”
南瀟雪不以為意:“這些年找了多少修複師?哪位不是德高望重、行業泰鬥?可又有哪位提的修複思路合您的意?所以才平白放了那麽久。”
“這次又想找誰?”
老人性子也倔:“不告訴你。”
南瀟雪也懶得多問:“走了。”
“阿雪。”
南瀟雪腳步頓了下。
“別總讓自己那麽孤單,有空的時候,多回家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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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載道》節目擔著宣揚傳統文化的意義,後期做得精細,層層審批也嚴。
近日終於播出,果如毛悅所言,給安常帶來了新的工作機會。
那日傍晚,她正坐於窄河邊發呆,周遭的雨絲是瞧不分明的,甚至皮膚也感受不到它們的存在,像風、像霧,就是不像雨。
唯有當雙眸投射於河面,望著那一圈圈漾開的清淺波紋,才能意識到,真的又到一年梅雨季了。
天色漸暗,她知曉該回家陪文秀英吃晚飯,卻在意識到這樣一場梅雨的當下,久久不願動身。
直到身後的竹編燈籠亮起,昏黃的光線一瞬從背後投射過來,猝不及防把人吞進暗藏往事的琥珀。
手機便是在這時響起來的,安常看著邶城打來的陌生號碼,不欲接,對方卻執著,又打了第二個。
安常接起:“喂?”
“請問是安常小姐嗎?”
“是。”
“是這樣,我老板有一件素三彩飛鳴宿食圖盌,正在尋找修複師,不知您可有興趣?”
安常一愣:“你是說清康熙年間的那件素三彩飛鳴宿食圖盌?”
這文物是清代名家之作,安常只看過圖片,心向往之,倒不曾想實物歸屬於邶城的一位私人藏家。
“為什麽找我?”
“老先生看了您在《載道》節目的表現,覺得您的修複有靈氣。”
安常垂眸望向自己的手:“可最終對決我輸了,老先生應當也聽到南老師對我的點評了吧。”
時間過去這麽久,安常再回頭去想。
若那日提出這觀點的不是南瀟雪,她又會作何反應?
“老先生覺得,您有靈氣,只是自己把握不好方向,若發揮出來,一定可以成就令人驚豔的作品。”
安常又盯了會兒自己微蜷的手指:“抱歉,我拒絕。”
“我能問問原因嗎?”
“我不知自己有沒有準備好。”
作者有話說:
手動感謝【活森】小天使的深水!【小夜喵0918】、【忘了】小天使的淺水!暖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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