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裡天氣清爽,有許多百姓家直接把晚席擺在了門前。
有孩童在玩花燈,圍著大人嬉鬧。李言兮順著屋脊坐了下來,目光落在遠處。
宋若坐在她身旁,側首看她,黑眸裡盛著月光,帶著些許張揚:“二小姐,現在不過酉時,就在這賞月?”
她瞧著宋若笑:“那劉公子可有什麽其它安排?”
宋若微愣,笑意在黑眸中蕩了開來,上手拽了她一把,將她重新摟住,湊到她耳邊道:“劉某想帶姑娘去見一個人。”
宋若腳尖微抵地面,將她摟著,從屋簷上躍過,不留一點聲響。李言兮原以為她很了解宋若,現在看來不過是冰山一角。
那個鑽狗洞,爬樹摘果子的宋若,同眼前這個輕功了得的宋若是同一人。
她發現重生後一直內斂拘束的宋若今日多了股張揚灑脫勁。
同前輩子一樣。
就好像一隻狼小心翼翼地收著爪子,害怕把人嚇跑,知道對方不會跑後,一松懈便露出了爪牙。
但是狼露出爪牙並不帶有攻擊意味,它只是在告訴那個人,它其實不是一隻兔子,它是一隻狼。
空中走著,李言兮竟一時不知走到了哪條街。
最後宋若帶著她跳下屋簷,停在了一棟酒樓旁。
應該是京中新建的酒樓,木梁的樣式還是初秋時京中最為流行的百鳥雕。
酒樓足有九層高,在最上面定能好好欣賞月色。
不過只在酒樓外面,李言兮便覺得這地方有些熟悉。
宋若同她並肩而行,踏入酒樓,中秋佳節,酒樓裡人很少,只有老板與老板娘在裡面忙活。
看樣子,是有貴客。
同老板與老板娘打了個照面後,李言兮驀然覺得有些眼熟。
宋若側了側身,同她道:“待會不要慌。”
李言兮心裡隱隱有了什麽預感。
一直到上了樓階她才回想起為什麽這裡會如此眼熟。
即使是五年後也只有一處酒樓高達九層。
兩人走了許久樓階,到達九層時,李言兮扶著宋若喘了喘氣,她掃宋若一眼,卻見對方氣息均勻,模樣輕松。
宋若掀開簾布,雅間裡面,男人一襲藍袍,上面用金絲繡著水紋,他聞聲看來。
若是平常女子看到這張只有為國祈福時才能從聖駕上看到的臉,定會嚇得腿軟。
可是李言兮不會,她上輩子同皇上打交道並不少。
那幾年的中秋宴,她也是同皇上坐在一桌。
那時桌上總會擺兩壺酒,一壺是凌夫人喜歡的桂花酒,一壺是她喜歡的桃花釀。
同一個酒樓,同一個雅間,他們年年過來。
這裡賞月是極好的。
那時凌夫人總會喝得半醉,賴在皇上肩頭,而宋若總是有樣學樣,往她身上靠。
這個雅間直通懷珍廊,他們吃了晚膳,就會走到懷珍廊上,四個人擠在廊間長椅上,在這個皇宮外的最高處賞月。
宋若見她不出聲,當她是嚇傻了,伸手牽住了她:“放心,我兄長他不吃人。”
李言兮溫和地彎了彎唇,正欲行禮,被宋若攔下來。
而坐在八仙椅上的皇上也出聲道:“朕私下裡不注重那些禮節。”
這些都在意料之中。
上輩子入宮照顧宋若時,皇上見她第一面也說的這話。
李言兮抬眼望去,那八仙椅空出來一半,恍若昨日,凌夫人就坐在那喝得半醉,歪頭靠在皇上肩上。
可也是那一年,中秋剛過沒多久,不過深秋,那個歪頭賴著皇上的人就站在敵國萬千兵馬之前,號令他們進京屠殺。
甚至冷眼看著皇上跳下城牆,不為所動。
現在想來那喝得半醉也是偽裝的,細作怎會允許自己喝醉?
李言兮心中的殺意又濃了幾分,這一世顧連召甫一出現,她就要想辦法弄死他。
同宋若商量商量,或許便有辦法了。
只是這一世,若皇上還愛上凌夫人呢?
宋若信她,皇上會信她嗎?
上一輩子皇上衝破了重重枷鎖,才同凌夫人在一起,整個后宮隻凌夫人一人,千百年來,有哪個皇上能為心上之人做到這一步?
皇上掀唇開口:“朕尋思著朕的名聲在民間還不錯,怎地你嚇成這樣。”
“難不成是因為見家長才……昭和,你踩到為兄的腳了。”
她同宋若在八仙桌前坐下,坐在皇上的一側,宋若將臉上的面具取下,皮笑肉不笑地接過了話:“失誤。”
雖不知皇上在胡言亂語些什麽,但是李言兮對這樣的宋若感到新奇,沒忍住笑了。
老板娘跑來上了菜,同尋常人家一樣,皇上隻點了幾道家常菜。
過後老板娘又端來桃花釀和南興酒。
皇上開口道:“這南興酒酒性烈,酒香撲鼻,最是好喝。”
北興的桃花釀同南興的南興酒同承一脈水源,興水自兩興穿過。
她一直聽聞此酒性烈,不同於桃花釀的醇香,故一直沒有喝過。
正欲嘗一嘗時,皇上拿開了了壇口的厚布,一股刺鼻的酒香味撲鼻而來。
恰巧此時宋若幫她揭開了桃花釀的厚布,見她蹙眉,啪地一聲將南興酒蓋上。
在皇上一臉莫名中,宋若道:“味太刺鼻。”
皇上朝李言兮看了一眼,眉梢輕佻,了然道:“是朕考慮不周了。這酒烈,聽聞許多男子都受不了它的酒香。怪昭和沒個女子樣,我總是忘記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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