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春桃蹙眉,李言兮溫和道:“都到府門前了,我還能淋多少雪?別讓你白家大哥久等了。”
春桃悠悠歎氣,驀然道:“長公主的傷快好吧。”
李言兮被她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弄得摸不著頭腦,溫聲問道:“為何這麽說?”
春桃說走也走得乾脆,傘一下便離了她的頭頂,回首朝著她笑得粲然,“長公主的傷好了就會有人站在府門口接小姐了,我也不會陷入兩難了。”
還刻意在“站在府門口接小姐”幾個字上咬重了些。
李言兮看著春桃跑遠,無奈搖了搖頭,一下便笑開了。
只是雪還沒有落在肩發上,頭頂便又出現了一把素傘。
李言兮準備向前邁一步的動作微頓,轉了個身,撞進一雙黑眸。
來人手中拿了個爐子,一襲枯茶色的裘氅,不由分說地將爐子塞在了她手中。
想來春桃是瞧見了來人,故意說那些話來逗她。
李言兮的手指蜷了蜷,接過爐子,“你傷還未愈,怎地就出來了?”
宋若往大氅裡縮了縮,垂眸輕笑,聲音帶上了一絲啞,“來接你回家。”
一側是公主府的朱砂牆,一側種著已經枯槁的樹,枝條上落滿了雪。
今夜是一年一度的上元節,她們在傘下瞧著對方時,甚至能聽到不遠處街巷熱鬧的聲音。
宋若的話又淡又輕,卻灼得她指尖發麻。
白雪簌簌,手中的爐子拿著幾乎有些燙人了。
李言兮眸光微動,溫溫和和開口道:“你在這站了多久了,冷不冷?”
她知道宋若最是怕冷了,忙抬手想接過傘柄,爐子也準備遞回去。
只是稍有動作便被宋若一把摟在了懷裡。
對方聲音寡淡,帶著一點點微啞和懶散,似乎被遠處的熱鬧吸引了去,“方才聽府中人說,今日是燈節,二小姐可想去賞花燈,若是想去……”
她迅即意識到了宋若的不對勁,呼出的熱氣發燙,聲音也有些啞。
李言兮心疼極了,負氣地截過了她的話頭,“若是我想去,你可是要帶傷伴我去?”
宋若把頭擱在了她的肩頸處,呼出的熱氣灑在她的身上,像一頭無精打采的狼,聲音低低:“嗯。”
瞧著她這個狀態,李言兮的心瞬間軟得一塌糊塗,本想訓她一頓,卻最終輕輕探了探她額頭,溫聲哄道:“我不去賞花燈,我們回府。”
兩人到了燒著碳盆的內室時,李言兮差丫鬟拿了幾件禦寒的被子,又讓清夢去喚了府醫。
忙活完了這些後,李言兮才取下鬥篷。
大抵是因為身上的傷,又因為等李言兮回府吹了些風,宋若發燒了。
摸她額頭燙得驚人,這燒也不知道到底何時起,燒了多久。
李言兮讓她捂在被子裡發汗,在厚厚的棉被中,宋若露出了個腦袋。
那雙黑眸眨巴眨巴瞧著李言兮,一派純粹天真,李言兮瞧著便想起了上一世那個傻傻的宋若。
在李言兮思索宋若是不是燒壞了腦子之際,府醫趕到了,寫了藥方,嘴裡念叨道:“小姐放心,殿下只是染了風寒,喝完藥再睡上一覺就好了。”
宋若仍舊一動不動裹在被子中,露出那雙眸子眼巴巴瞅著李言兮,不說話,只看著她。
李言兮也瞧著她,準備開口試探她是不是燒降智之時,宋若說話了。
只聽得宋若脆生生道:“喜歡。”
李言兮一頓,湊到她面前,聲音溫和道:“什麽喜歡?”
宋若從被子裡伸出了一隻手,抓住了李言兮的衣角,繼續脆生生道:“喜歡姐姐。”
現在瞧著宋若的模樣,她不用試探也可以確認對方燒傻了。
有笑意自李言兮眸裡蕩開,她輕聲道:“姐姐也——”
喜歡你。
心口處攸忽傳來刺痛,血液裡似乎有什麽東西燒起來,疼得李言兮的話戛然而止。
她彎了彎唇,由著身上的疼痛,望著宋若一笑,像哄小孩般,繼續一字一句道:“姐姐也喜歡你。”
說不上為什麽,李言兮只是覺得她不能讓宋若的喜歡落空。
丫鬟端來府醫熬的藥,這藥聞著便苦,待李言兮舀了一杓湊到宋若嘴邊時,宋若擰眉,偏頭躲過,“不吃。”
有了上一世的經驗,李言兮大抵是全天下最會應付這種狀態下的宋若的人,她耐心哄道:“乖,喝完了給你吃糖葫蘆。”
巧的是,幾刻鍾前她在街上買的糖葫蘆當下正用糖紙裹住放在了鬥篷的內襯裡。
宋若聞言擰住的眉松了松,張口喝了一杓,咽藥的時候眉頭又皺了起來。
她撇了撇嘴道:“苦。”
李言兮欣賞了一會平日裡看不到的皺巴巴的宋若,輕笑了一聲。
又舀了第二杓遞到宋若唇邊,宋若別過頭,“苦。”
李言兮溫聲哄道:“待會吃糖葫蘆就甜了。”
宋若一聽,又把頭扭了過來,視死如歸地喝下了第二杓藥。
乖乖咽下去後,擰眉道:“好苦。”
李言兮又舀下第三杓,遞到她嘴邊,宋若如何也不肯再喝了。
李言兮便把糖葫蘆拿了出來,剝開糖紙給她看。
宋若咽了咽口水,喝下了第三杓藥。
藥還有很多,李言兮打算一杓一杓哄下去之際,對方脆生生開口:“我要喝完了不吃糖葫蘆,姐姐能給我獎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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