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國劍拔弩張久了,打了一戰反而讓朝中大臣安心。
當今聖上以和為貴,不想邊城百姓受苦,要是能停戰定是會盡量配合流火國。
若是流火國真的求和,兩國達成和議,倒也不失為一尊美談——就如同當初長平公主遠嫁南疆一般。
宋若時不時會給李言兮遞京城中消息,以那家商肆為切入點,盤根錯雜的細作網浮出水面,京中一顆顆釘子被相繼拔掉。
不知為何,她驀然覺得這一世只要有宋若在,就會一切安好。
她感到很心安。
想來還是初期,這個細作網不過有個雛形,很容易便被一一擊破。
細作們還掀不起什麽風浪。
等到明年開春,女子能夠入朝為官後,她便去做官,隨便做些有意義的事,也好過如上輩子一樣蹉跎一生。
當最後一塊銀絲糖入了肚,春桃才拿出今日宋若送來的竹簽遞給她。
李言兮取來看,發現上面同往日傳來的閑散消息不同,只有寥寥兩字:巳時。
清雋的兩個字下面畫著一條龍。
她估摸著這是到了密司局審核新人的時候了。
只是她思來想去都找不到借口得以出府,恰巧又逢李承鉉今日休沐。
密司局絕對不能混進什麽眼線,如若參與考核的人中有上一世圍在凌夫人身邊的,定是要鐫汰。
著急之中,李言兮只能走下策。
國家之事面前,總要犧牲些。
她差了春桃拿上竹籃,帶上了前兩日丫鬟在她後院采的蓮子,又去門房那領了紙錢、香燭、素酒。
最後在牡丹閣尋到了李承鉉。
她趕到時正巧兩人在調情,不知離嫣使了什麽法子,李承鉉很快又同她膩歪了起來。
看來蓉煙是遇到勁敵了。
牡丹花的花期早變便過了,牡丹凋謝後,牡丹閣內竟空落落的,再沒有一朵花。
李言兮行禮踏進去後有了同上一次完全不同的感受,未免有些過於荒涼了。
離嫣同李承鉉擠在一張圈椅上,彼時,蓉煙正在喂他喝酒。
許是感覺到被打擾,李承鉉面上有些不快:“什麽事?”
李言兮彎了彎唇,恭敬道:“爹,姐姐可是在六月末成親?”
提起李落雲成親這樁事,李承鉉才持重了些,端坐好問:“怎麽?”
李言兮醞釀了一下情緒,低落道:“可娘親的忌日也是在六月末。”
李承鉉愣了愣,似乎失了神:“……是爹大意了。爹找個時間重新同太傅商榷,推遲婚期。”
李言兮旋即道:“爹,改婚期多少會落人話柄,對姐姐名聲不好,太傅家也會不滿,今日我提前去祭奠娘親便是。”
李承鉉立馬點頭:“也好。”
李言兮對他的反應全不驚訝,她知道在他眼裡自身利益永遠第一,想借此婚事拉攏太傅,自是不可能引起太傅不滿。
轉身欲走的時候,李承鉉忽然道,:“兮兒,你說你娘親這麽聰慧一個人,怎麽會失足掉進井裡呢?”
六月末,是個很好的時節。
詞人提筆落下三秋桂子,十裡荷花,詩人寫梅子金黃杏子肥,麥花雪白菜花稀。
夜裡有清風和鳴蟬,還有娘親哄她睡覺時輕輕扇動著的流螢小扇。
那一夜,她被哄著睡熟後,做了個噩夢,生生嚇醒。
爬起來發現娘親不在,於是順著燭火往外找她。
燭火斷在了走廊處,她聽見母親的哭聲,摸著黑找到了院子裡。
那一日院子裡沒有點一盞燭火,天上掛著一輪殘月,她只能看到隱隱約約的黑影。
她看見母親站在井邊,一動不動。
正當她想出聲喚她的時候,影子墜進了井裡。
水聲很大,李言兮似乎能感受到娘親在水中掙扎。
她跌跌撞撞跑出院子,哭喊著叫來下人,等最後她娘親被撈上來時,隻余一具涼透了的屍體。
井水太深了,也太冷了。
她的娘親最喜歡迎春花,可是卻死在了六月末,這時,迎春花的花期早便過了。
要是能撐到來年三月,便可以同自己喜歡的花一起長眠。
有時候她又覺得井水那麽冰冷,死在六月末也挺好。
算命的說那個宅子有煞氣,投井而死的人會化作厲鬼,李承鉉很快搬離了那裡,甚至般離了東街,來到了西市。
第19章 考核
午夜夢回時,她無數次回想那一夜,她想若是那個時候,她早點喊出一聲娘親,那她的娘親是不是就不會跳下去了。
李言兮勉強彎了彎唇,回首溫聲道:“是啊,娘親這麽聰慧的人,怎麽就忽然犯了糊塗。”
臨走時,離嫣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似有打量。
她一笑置之,由春桃攙著出了牡丹閣。
春桃往她手心塞蓮子,絮絮叨叨:“小姐,你別難過。”
她搖了搖頭:“這麽多年過去,也沒什麽好難過了。只是我這樣提前祭拜,屬實有些荒唐。”
春桃氣呼呼往自己嘴裡塞剝好的蓮子,有些氣悶道:“小姐,老爺正當太過分了!”
李言兮拍了拍她:“我大可六月末去祭拜娘親的,只是我有要事在身,想尋一個借口出去。”
春桃瞬間像被戳了一下,氣全跑了,忙道:“小姐有小姐的考量,夫人在天有靈,才不會怪小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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