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簡單,”嚴今期道,“因為我沒地方住。為了感謝她們一家,我平日在她家門下的鋪子裡坐診,診費我一文不留,盡數給鄔家。不過老太太似乎把錢都捐去了鎮上的寺廟裡。”
“等等,”梁知會奇道,“你怎麽會沒錢呢?”
“你別擔心,”嚴今期打開裝衣物的箱子,提出一袋體積不大卻似乎很重的東西,“你當時給我的金條,基本都還在這裡。”
“什麽啊!誰要擔心這個?”梁知會起身道,“不是讓你別舍不得用麽?我當時明明有說,下次再見時,別讓我看到完整的一包金條——一定要用,你答應了的!”
嚴今期給氣笑了:“你說的什麽話?我怎麽可能答應。”
梁知會:“你當時雖然發燒不清醒,但也迷迷糊糊點了頭來著!早知道給你畫個押!”
“……”嚴今期道,“其實也不是完全沒用。當時鎮上有人買不起藥,我有用你給的金子給她們錢。我暫時手裡沒有這麽多錢,之後一定還你——需要畫押嗎,這個?”
“不畫這個!”梁知會道,“這都是小事!你先買個住處要緊,就算要還我,那也等著慢慢還便是。”
嚴今期頓了一下:“其實我不打算買住處……”
梁知會突然神色一變。
嚴今期敏銳道:“怎麽了?”
梁知會眼睫顫了顫,聽到耳麥裡響起了從未見識過的的提示音種類:
“限時警告,限時警告:尊敬的*梁知會*執事,顯形限制鎖提示您,今日顯形剩余時間為:*15分鍾*。請您合理安排時間,前往適宜場所,提前結束顯形,或等待顯形結束。”
梁知會神色黯淡下去:“我——我要走了。”
嚴今期一愣,隨即迅速點頭:“好。那,明日中午來麽?”
梁知會點完頭,又補充了一句:“來。”
嚴今期笑了下,頷首道:“好,那——明天見?”
梁知會抬眼,她知道這是送客的意思,此刻自己應該趁機原路返回,翻牆出去;而時不時出聲的限時警告也在提醒著時間的流逝,催促著她趕緊離去。
嚴今期的面色比兩個月前瑩潤了些,眼裡也帶上了原先沒有的神采,但這依舊不妨礙梁知會看出她藏在眼底的疲憊。
——怎麽了?
適時地,嚴今期的這句話仿佛再次在她耳畔響起。
梁知會的心頓時有些抽疼,兩個月的積累的情緒瞬間向她襲來,幾乎讓她潰不成軍。
她眼眶酸脹,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緊緊地攬住了她。
第25章 暗醋
她們擁抱過很多次。
在山中村,在先前的鎮子上。在嚴今期染病受傷的時候,在背對狂怒的病患親人的時候,在入夜沉睡之前的時候。
可梁知會心裡卻浮起一個感覺——這是她們的第一次擁抱。
嚴今期猝然被人這樣擁住,一時四肢有些僵硬。
她感受到梁知會劇烈起伏的胸口,最終也沒有問什麽,只是猶豫了片刻,伸手撫上她的背,用掌心貼上她的肩頭。
半晌後,梁知會稍微平靜了些。
她含糊地問:“你為什麽要問我?”
嚴今期:“什麽?”
梁知會:“你問我‘怎麽了’。”
嚴今期在持續而安靜的擁抱中漸漸放松下去。
“沒什麽。”她無意識地摸了下梁知會的背,斟酌了一下用詞,“覺得你好像有心事。”
“人長大了都有心事。”梁知會道,“我從前有心事,現在也有。”
“這不一樣。”嚴今期微微側臉,抬手揉了揉她半散在肩後的長發,“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看上去很累?”
梁知會:“黑眼圈麽,我這幾日沒怎麽睡。”
“那是身累。”嚴今期道,“累的不止身吧?離開的這兩個月,發生了什麽?從先前那個鎮子一路找我找過來,有沒有遇到波折?”
梁知會:“沒有波折,很順利。而且我趕路很開心。”
嚴今期用手指給她理著背後的頭髮。
“……”
梁知會覺得如果自己是隻貓,想必已經舒服得開始眯眼了。
無怪人們常言三千青絲為“情絲”,發絲本身感受不到嚴今期指尖的溫度,但青絲的另一端,卻如提線木偶一般牽扯著梁知會的神經。
若即若離的親密足以讓梁知會沉溺其中,那是一種將自己隱秘之處放心交予她人的快感。倘若沒有耳麥裡尖銳的提示音,她甚至願意就這樣,什麽也不做地與嚴今期安靜地度過一整個午後。
但她沒有忽視嚴今期此刻的沉默——她還沒有回答嚴今期的上一個問題,嚴今期或許是在等她的答覆。
“那兩個月……”梁知會開了個頭,卻仿佛被什麽噎住,數次張嘴卻發不出聲來。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我明天再給你說,好不好?”
嚴今期輕輕“嗯”了一聲,兩人默契地分開,梁知會便低著頭,也不敢直視她,就這樣飛快地爬到了窗戶上。
“你住在哪裡?”嚴今期問道,“我是說,遠麽?”
“哦……呃,不遠,不遠。”梁知會敷衍道,“住在鎮上。”
嚴今期:“我是想問,如果你沒有合適的住處,我可以給鄔小姐說一聲,給你安排一間廂房。”
梁知會聽到這裡,眼皮終於睜開了些:“不,不用——我才不住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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