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知道她是來找人的,把盧春好住在這裡的那段時間拿出來說,“盧春好在的時候人就是最多的,兩百多個。”
兩百多個孩子,想必日子並不好過,賀瑜幾乎可以想象到那種生活,不會有家的感覺,在這兒能吃飽就已經是頂了天的。
“會有人,領養嗎?”賀瑜問。
“會的,”院長說,“不過來領養的都是想要五歲以下越小越好的,大孩子一般不會有人願意要。”
“嗯…”賀瑜看著在草地上奔跑的孩子們,輕輕點頭。
她明白,孩子越大越有記憶和自己的想法,不會好培養感情,盧春好來這兒已經十歲了,肯定也不會有人願意領養。
賀瑜心臟一股鈍痛,讓她忍不住低頭喘氣。
院長在一眾資料文件照片裡,翻找出十六七年前的照片,照片是福利院所有的孩子一起拍的,賀瑜找了半天,在兩百多個人裡找到了盧春好。
十三四歲的盧春好,因為個子不高,站在最前面最邊上,臉上沒有笑容,可能不常拍照,也不會看鏡頭,眼神看著別處,在兩百個人裡,每個人都很小,看不太清楚臉,但她脖子上戴著那塊玉墜挺明顯的。
賀瑜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玉墜,忽然想到了什麽。
玉墜從小就在盧春好的脖子上,這玉成色很好,價格不便宜,那麽小的盧春好買不起,也不會有人無緣無故送一個福利院的孩子這麽好的玉。
那這個玉…會不會和盧春好的身世有關。
賀瑜琢磨著玉墜,玉墜除了成色好形狀倒是不特殊,唯一特殊的是那個遊字,遊是什麽意思?
單從一個玉墜她有點無從下手,賀瑜查了很久沒有查到頭緒。
不僅玉墜沒有頭緒,在盧春好七七那天,賀瑜想買束花去看望盧春好,站在花店裡不知道買什麽。
她並不知道盧春好喜歡什麽花,以往都是盧春好會送她花。
在一起十年,賀瑜自認自己對盧春好了解甚少。
最後買了一束向日葵,因為她覺得盧春好笑起來很像向日葵。
還沒走到墓前,賀瑜聽見了哭聲,一抽一抽的,從盧春好墓邊發出來,賀瑜走過去,是駱媛帶著她女兒七寶。
七寶跪在墓前抽噎,“媽,我想乾媽。”
駱媛蹲在她面前摟著她,說,“媽媽也想乾媽。”
賀瑜把花放在墓前,兩人抬起了頭,駱媛臉色突變,將向日葵拿起往右邊扔了過去,“不稀罕!”
賀瑜走過去將花撿了起來,一抬眼,看見了胡朵兒的墓。
曾幾何時,她經常來這裡看望胡朵兒,每次來,她心情沉重,思戀如潮水,在胡朵兒的墓前一坐就是一整天。
如今再看,面對胡朵兒的沉重心情已經沒有,取而代之的是希望胡朵兒一切都好。
而這份沉重的心情被盧春好的墓所代替。
她再次把花放在盧春好的墓前,駱媛牽起七寶的手,說,“春好剛入土我不想她折騰,等過了周年,我會把她遷出去,你少假惺惺地來看她,她不需要。”
“不。”賀瑜拒絕,“別遷。”
“你做不了這個主。”駱媛牽著七寶,“七寶,我們走。”
“別遷走,如果真要遷,告訴我在哪兒。”賀瑜說。
駱媛頭都沒回,“不可能。”
“駱媛!”賀瑜喊她,“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但我真的…”
賀瑜看著墓碑上盧春好的照片,一字一句道:“很喜歡春好。”
駱媛停下腳步,墓園風很大,吹的她頭髮絲亂飛,她往後擼了把頭髮,回過頭看著賀瑜。
“她知道嗎?”駱媛問。
賀瑜心裡發緊,搖搖頭,“她不知道。”
“所以呢,”駱媛冷笑,“你現在裝深情給誰看?除非春好信你,否則這輩子我都不會讓你再騷擾她,你的深情裝給胡朵兒看就夠了。”
駱媛的話字字扎心,她知道不會有人信,她曾經對盧春好的所作所為,不會有人信的,就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會喜歡上盧春好。
感情不是人可以控制的,它可能會一見鍾情,比如她和胡朵兒,也可能會是日久生情,比如她對盧春好。
“春好,”賀瑜蹲下,“沒有你這個世界好空,你告訴我我要怎麽辦,我到底要怎麽辦。”
自然是沒有人回答她,賀瑜坐在墓前,她忽然沒有了動力,無論做什麽都不再有動力。
賀瑜圈著腿將自己縮成一團,“媽、春好、朵兒,我去陪你們好不好。”
她埋著腦袋,耳邊是沙沙風聲,吹的賀瑜昏昏欲睡。
閉上眼睛打算睡一覺,反正回去也是無所事事,那個沒有盧春好的家賀瑜有點兒抗拒,太空蕩了。
睡到有人推了推賀瑜,她抬眼,是個穿著保安服的大叔,她認識,這是看守墓園的保安。
“今天又待一天啊,”保安說,“要關門了。”
“哦,這就走。”賀瑜撐著地面站了起來,天已經漸黑,只不過這天好像有點兒悶熱,明明白天風還很大來著。
她往下走,走了幾步發現了不對勁又返回,倒數第三排有關於她最重要的三個女人的墓碑,而現在,除了胡朵兒的,老媽和盧春好的墓消失了。
“墓呢?”她問保安。
保安一臉懵,“什麽…這不都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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