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他跟我說話了。
自己問,誰跟你說話了?
她說,那個書生,那個姓史的書生。
不好的預感就是從那時出現,陸羨彷如一盆冷水從頭淋到腳,明明是豔陽高照的正午,自己卻從腳心到眉心,生出極致的涼寒。
再後來...明玉總提起那書生,幾乎三句話就要帶出一遍他的名字,就連發呆也是在想他。
不出所料,那姓史的上門提親,從來沒有誰敢從自己手裡要人,還是這麽個一窮二白的酸孺子,自己把他趕走,放出話只要他上門,一律打出去!
可讓陸羨沒想到的是,明玉竟然來求自己,就為了這樣一個人,哭著來求自己...
陸羨想殺人的心都有。
她們十幾年的朝夕相處,竟抵不過那男子與她的幾次碰面。
自己問她,你真的要嫁?
明玉哭著,是,非嫁不可。
陸羨有自己的驕傲,她不可能放低姿態去求明玉,何況她們之間有那麽多年的情分,沒道理她要嫁人,自己還要諸多為難,既然留不住,又何必去強求。
給她想要的,還能在她心裡自己的好。
陸羨把自己關起來,整整三日,最後依了她,給了她一切她想要的,只是最後呢?落個什麽下場?青燈古佛,余生孤苦。
自己以為她該是悔的,卻不想她寧死都要去陪他。
想到這兒陸羨自嘲,原來從頭到尾都是自己一廂情願。
嘴角露出幾分苦笑,腦子裡林了了的臉再次浮現,陸羨不是不懂,她是怕了...怕又是一次自作多情,怕今日的林了了也會和當初的明玉一樣——
對你好是真,對你絕情也是真。
陸羨在雅間內呆坐了整兩個時辰直至日落,她才離去。
青時青鈺察覺到主子低落的情緒,輕聲詢問:“姑娘,咱們回羨園嗎?”
陸羨被透光窗射進來的晚霞刺了下眼,半眯著長睫,頓了頓——
“回侯府吧。”
陸羨嫌少有主動願意回侯府的時候,青時青鈺微微一怔——
“是。”
長街兩旁陸續有擺夜攤兒的出現,嘈雜的人流聲比白日裡更鬧,陸羨雙眸闔住,似乎並不受影響,車輪滾滾碾過青色的石磚,一路駛向宣平侯府。
“姐姐!”
陸羨回去最開心的莫過於陸舒窈,陸羨摸摸她的頭,把適才買的乳酪酥給她。
“去玩吧。”
陸舒窈走後,陸羨便讓青時青鈺也離開了,自己則一個人去了祠堂,她站在祠堂的中央,目光向左,靜靜地望著祠堂最左邊的牌位,神態裡是平常從不外露的憂傷。
一瞬不瞬,她看了許久。
直到嶽氏開口喚她——
“羨兒。”
“母親。”
陸羨欠了欠身子施禮。
“你怎麽了?怎麽在祠堂傻站著?”嶽氏抬手慈愛的將她搭在眼前的碎發拂開。
陸羨看著嶽氏,眼底的眸光不易察覺的閃了閃,轉瞬即逝——
“沒什麽,就是想祖母了。”
嶽氏沒多問,柔聲笑道:“你有心了,祖母會知道的,給你煮了紅豆薏米粥,去用些吧。”
陸羨點點頭“好。”
帶她走後,嶽氏揣著手視線落向最左邊的牌位,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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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府
林瑾姝做了這等丟人現眼的事,可謂丟盡了全家的臉,她被關在柴房,黑漆漆髒兮兮,深夜裡連盞燈都沒有,她在裡面又喊又叫,也沒人理她,門口看守的人是老太太親派下來的,都是利索能乾的婆子,平日裡她是個什麽德行,大家誰不知,這會兒隻不屑的撇撇嘴,連眼都不帶看一下。
“你們這些惡奴才!等我出去了!要你們好看!!”
林瑾姝拍著門,喊叫了半天,嗓子都啞了,也沒人理她,終於是消停了。
“母親...母親你在哪裡啊...”
柳惠從林瑾姝被老太太下令關進柴房的那一刻,懸著心就沒放下來,到底是犯了這麽大的錯,白日裡不好明目張膽的過來,多少要忌諱些,直到夜深,她才急急的趕來。
瞧著門前守著的兩個婆子,柳惠駐足,快速擺手示意荃娘,荃娘心領神會,提著裙擺便大步邁去——
“兩位老姐姐...”
荃娘年歲在個屋子的媽媽裡是最小,平日裡眼睛恨不得長到頭頂,可但凡遇著事,昂的再高的頭,說低也是可以低的。
門前兩人見是她來,便又抬頭朝前望去,果不其然瞧見柳惠等在那兒。
“兩位姐姐,辛苦了。”荃娘十分會來事,不等那兩人說話,便先開口,隨即伸手過去捉住一人。
那人臉色登時一變,朝旁邊的同伴示意,手中不是別的,是一枚沉甸甸的銀子。
都不是傻子,誰會跟錢過不去。
兩人什麽都沒說,取下腰間別著的鑰匙將門打開,隨後便從門前退開。
房門甫一響動,林瑾姝噌的跳去——
“母親!母親!”
林瑾姝沒這兩聲母親叫的心肝都要碎了,手忙腳亂的跑過來,一把抱住林瑾姝,認真仔細的看了圈——
“我的姝兒啊,你受苦了~”
母女兩先抱在一起哭了陣,待哭完後柳惠收拾心情,捏著絹帕擦去林瑾姝臉上的淚痕,正經嚴肅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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