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勸我?”
“嗯。”
“呵——”沈宜笑了聲“就你這樣勸人,誰能想得開。”
“我知道不會說話,你笑吧,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笑我了。”阮星往軟榻上坐去,半邊身子緊靠沈宜,一雙眼睛又黑又亮地看她“話是不好聽,但理卻是這麽個理,想不開...人就能回來嗎?除非你要隨著一起去,不然...就得想開。”
“所以,若有一天我死了,你是不是第二日就想開了?”
沈宜推開她,將兩人的距離拉開些。
阮星眉梢一挑“這不是我問你的嗎?你還沒答我呢...”
“你先答我。”沈宜道。
阮星笑了笑,指腹輕摁在沈宜的眉間,慢慢地向眉尾延伸——
“那你想我陪你嗎?”
“....”
“你若是想我陪你,我就陪你,到時你一去,我就去,咱們誰也不喝孟婆湯,下一世我照舊來尋你。”
“又胡說...你不喝孟婆湯,小鬼差能放過你?”
“那我就打他,一腳踢翻孟婆,一手掀了湯鍋,到時你可得拉著緊些,我帶你過橋。”
“真要那樣,你會魂飛魄散的。”
“那我也不怕,大不了就變作鬼,日日陪著你。”
“你真是....”沈宜抿了抿嘴唇“做鬼也不肯放過我。”
阮星抱住她,貼在她耳邊“你說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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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廚房裡青時守在爐灶邊,時不時看看砂鍋中的湯藥,再用扇子扇扇風,不多時,藥就熬好了。
墨汁一樣黑的湯藥,散發著濃濃的苦味。
吱呀一聲,青時端著湯藥,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
“煎好了,讓姑娘喝吧。”
“給我,我來喂就好。”
子柔接過藥碗。
青時伸手探了探林了了的額頭,長舒了口氣“不燒了就好。”
說罷,將人從被褥裡扶了起來。
“就怕夜裡再燒。”子柔眼圈紅紅的“姑娘,醒醒吧,咱們該吃藥了。”
林了了睜不開眼,迷迷糊糊地張嘴,喝兩口就要吐一口,一碗藥半碗都喂了衣裳。
庭院外,青鈺領著沈宜往小室走——
“林姑娘如何了?”
“白日裡好些,夜裡還是燒,藥喝了不少,也不見效。”
“郎中怎麽說的?”
青鈺腳下一頓“她說...說姑娘自己不想活了。”
兩人步子加快,沈宜看著林了了奄奄一息的模樣,終於忍不住,她上前握住林了了的手——
“你不是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嗎?你現在這樣,怎麽去找她?她連下葬的屍首都沒有,你就打算讓她做孤魂野鬼嗎?!你振作起來,死也好活也罷,去找她!找到她!”
林了了聽見了,她反握住沈宜的手,緊了緊。
許久後,沈宜離開,她朝天仰起頭——
“陸羨,你要是還活著,就回來見見她;你要死了,那就給她托個夢吧,恨也好,忘也罷...給她條活路!”
...
陸侯爺打了勝仗,卻沒有得勝的樣子,天家冷漠至極,絲毫不顧及這位功臣,連慶功宴都沒舉辦,反而指責起陸征在打仗期間的軍費問題,並且派了兵部去查。
一時間朝野上下,紛紛倒戈,許多人看準機會,都來彈劾宣平侯府。
雖然如此,但陸征為人向來剛毅正直,兵部查來查去,貪官揪了好幾個,卻都與宣平侯無關,而那些彈劾的奏折,也都是些沒有真憑實據的事。
就算如此,陸征還是被逼得解甲歸田,他交出陸家軍的兵權,又主動辭去朝廷的官職,曾經風光無限的宣平侯府,現下只剩了一塊府匾,叫人好不唏噓啊。
有道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陸家倒了,別家自然就要起來。
馮國舅不知從何處尋來一位老道,那老道自稱精通仙術,還自創了一套煉丹法,趙興用過幾次,便對他深信不疑,在宮中建立煉丹房,還將他封為國師。
祥和殿——
“你來了?陛下呢?”
“在麗妃那兒。”
馮宛嘴角勾起,陰惻惻的笑道:“國師這法子真不錯,我瞧著陛下的精力日漸旺盛啊,這都多少天了,竟一日也不停歇。”
“這是神丹,效力自然比旁的都厲害,回頭我再去尋幾個西域美女,讓陛下更加痛快。”馮國舅臉色忽然一變,壓低了嗓音,陰鷙道:“康兒那邊要盡快落實,等趙興一死,這大榮的天下便是馮家的了。”
馮宛有所感歎“要是父親還在就好了,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
夜裡火燭搖曳——
一道黑影立在圓柱後,悄無聲息地推門而入。
林了了眼皮重的厲害,腦袋沉沉的,隻覺得有人在摸她的臉,涼涼的很舒服,她便不由自主地貼了過去。
那人被她的動作弄得一滯,片刻後握住她的手,將人攬進懷裡——
“張嘴。”
林了了咳了聲,張開嘴前,先睜開了眼——
“我是不是死了?”
她啞著嗓子,平日的靈動全都不見,聲音像沙石蹭著老樹皮。
聞言,那人心中一痛,登時將人抱得更緊。
久違的熟悉,讓林了了不敢相信,她艱難地抬起手,扯著這人的衣衫“陸羨,是不是你?你回來了...你沒有死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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