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話。
最後,齊國會亂,這些人會兩敗俱傷。
太子看在蕭瑾的情面上,不會殺昭陽。沒有了昭陽,蕭瑾就不會在雨中吐血,也就不會受傷,不會再留在齊國。
昭陽,昭華,葉絕歌,葉飛煙,白箏……這些人,都不會再出現在蕭瑾眼前了。
那時候,蕭瑾的身邊,只有她。
不得不說,楚韶的算計堪稱天衣無縫。但她還是算漏了兩件事。
第一,蕭霜知道真正的蕭瑾已經死了。
第二……
楚韶能夠感受到,蕭瑾的手指還在自己手中。可眼前的人,卻忽然笑了起來。
笑聲很輕。
動了動指節,抽走放在她掌心裡的溫度後,又逐漸變得沙啞。
楚韶看著蕭瑾,看見她笑著對自己說:
“原來是這樣。”
“原來連你也是這樣。”
蕭瑾很無奈,很想歎息一聲,原來這個世界,真的沒有一個正常人啊。
話剛說出口,還沒來得及真正歎一聲,腥味湧上喉頭,蕭瑾先吐出一口血。
楚韶的手伸過來,像是想幫她拭血,卻被她一把甩開。
力道很重,剛甩開,蕭瑾自己又咳了一口血。
心肺被癆病撕扯得生疼。
蕭瑾捂了滿手的血,抬袖,揩著嘴唇上沾染的紅。
她說不出話,也懶得再說任何話,握住韁繩,騎馬往前走。
身後傳來楚韶的聲音:“殿下,你忘記,我們之間還有盟約了嗎?”
蕭瑾回過頭:“盟約?”
楚韶看著她。
蕭瑾失笑:“盟約,什麽盟約?韶兒,搶親當日,洞房花燭夜,那條盟約不過是我為了保命,隨口胡諂出來的幾句話。”
“韶兒,我不怪你,畢竟一直以來,我也在利用你。我來這裡,只是為了完成一個任務。完成任務的條件,是幫助你復國,當上女帝,然後再讓你親手殺死我,這樣才算大功告成,我才能回家。”
“我不想再裝了,也不想再在這裡待下去,這裡不是我的家鄉。”
“韶兒,你知道嗎?我想回家,回我自己的家鄉。”
說完這些話。
良久,蕭瑾恢復了平靜,對楚韶說:“堯國城防圖在暗格第三層,你如果需要,就去拿吧。”
話剛說出口,蕭瑾搖搖頭,意識到自己又做了一件蠢事。
楚韶是知曉一切的人,哪裡需要她的城防圖。
驃騎兵已經走到了跟前,京城另一邊,隱約響起葉夙雨傳訊的哨音。
該去會合了。
蕭瑾轉過頭,沒有再看楚韶臉上的表情,騎著馬,進了城門。
第165章
京城上空,厚而渾濁的黑雲壓下來。
葉績披堅執銳,立於城牆之上,仰面望天,幾乎看不到一絲光亮。
午門前,軍隊黑騎黑甲,以頭盔覆面。手持鐫刻金烏的長劍,在雨痕斑駁的青磚上折出一道冷漠肅殺的影。
葉績垂下眼,看著軍隊最前端,騎在馬上的朱衣女子。
即使是逼宮,蕭霜今日也未曾披甲。
蒼穹鋪滿濃雲,朱衣卻熾烈依舊,是唯一一抹驚目的血色。
蕭霜執銀劍,抬眼望向葉績:“開城門。”
葉績沉默。
他盯住昭陽長公主手上那把綴滿金紅寶石的劍,緩聲說:“臣還以為,您不會再用這把劍。”
昔年,昭陽公主曾用這把劍,刺穿了堯國質子辛的胸膛。
今日昭陽長公主,亦執此劍。
蕭霜並沒有向葉績解釋,自己為什麽要用這把劍,隻淡淡道:“腕上有傷,並不代表本殿拿不起一把劍。”
“本殿的劍,對準的是這座宮殿裡的所有人。葉提督,今日你若要擋本殿,本殿亦會執此劍掃清障礙。”
聽了蕭霜的話,葉績和城牆上的弓兵,皆沉默無言。
秋風卷起落葉。
良久,葉績問:“昭陽,你非如此不可嗎?”
蕭霜對上葉績的眼神:“對。”
葉績凝視著昭陽。
片刻後,他抬起手,對身側副將說:“放行。”
……
從午門去往養心殿的路上,並沒有多少負隅頑抗的士兵。
揮刃,濺血,頭顱掉落在地。
整個過程沉默到沒有一絲一毫多余的言語,有的只是太監們驚恐的叫喚,以及白玉階上灑滿的鮮血。
風中飄散出一股濃而不詳的腥味,蕭霜收劍入鞘,拾階而上。
唐羽伴在蕭霜身側,抬起手,擦拭臉側的鮮血。
快走幾步跟上,低語道:“殿下,殿前沒有守衛,當心有詐……”
“我知道。”
蕭霜聽見唐羽的話,依然往前走,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腳步。
推開門,穿過每一處熟悉的景致。
金龍帷幕,獸首銅爐吞吐著煙霧。
行至最裡層的床榻前,蕭霜撥開珠簾,停在此處,注視著躺在明黃床帳中的齊皇。
她第一次如此認真地觀察著齊國的君主。
瘦小孱弱,眼窩深陷。
張開嘴,艱難呼吸,像是岸上擱淺的魚,隨時都會斷氣。
蕭霜仔細看了很久,然後,她的嘴角抿起了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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