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陸家的嫡出小姐陸宛沉不同,向來都是笑眼彎彎的,對趙家姐妹極好,十句話裡有九句都要提及趙三趙四小姐。
陸宛沉喜歡背著家裡人偷偷飲酒,喝醉了便愛談天說地,說些不著調的俏皮話:“以後我不嫁人了,躲進竹林裡當個居士,咱們姐妹三人快活過一輩子。”
聽到這裡,蕭瑾問:“後來呢?”
趙挽清的聲音很冷淡:“後來,陸宛沉入主中宮,當上了皇后。而我的姐姐趙嫣然嫁進慎親王府,成了側妃。”
“陸宛沉和我姐姐同月懷有身孕,又是手帕交,便托詞宮中寂寞,邀我姐姐入宮與她作伴。”
蕭瑾一時無言。
她確實沒想到,想躲進竹林當居士的陸宛沉,竟是齊國皇后。
總覺得不太能把這兩人聯系在一起。
趙挽清說:“我姐姐和皇后一起在宮中養胎,一起吟詩作畫,甚至也在同一天臨盆生產。”
“但在那一天,我姐姐死了,死在長樂宮,連孩子也沒能保住,生下來便是個死胎。皇后悲極怮哭,說我姐姐乃是難產而死。”
蕭瑾覺得這也太蹊蹺了:“你相信嗎?”
趙挽清冷冷地說:“起初我是信的,但在後來,陸趙二族遭滅頂之災,慎親王卻依舊支持太子一黨時,我就發現端倪了。”
“像慎親王這樣懦弱無能的男人,一輩子怕極了昭陽長公主,怎會公然站在太子這邊與其對抗。”
蕭瑾想到了一種可能:“你是說……慎親王以為太子是他的兒子,所以才會冒險行此舉?”
“對。”
“慎親王怎麽會覺得太子是他的兒子?”
趙挽清:“當日我姐姐和皇后一同生產,所以只有一種可能,皇后告訴慎親王,她誕下的才是死胎,而太子是姐姐難產生下的孩子,才能以此獲取慎親王府的支持。”
聽到這裡,蕭瑾覺得某些事情能夠說得通了。
難怪慎親王也參與了當年除掉長公主黨的計劃,原來以為太子是他的兒子,才敢冒險在暗中與皇后裡應外合,行刺殺一事。
不過,蕭瑾也合理作出猜想:“萬一太子真是你姐姐的孩子呢?”
“不可能。太子乘輦遊行時,我曾遠遠瞥見過他的面容,眉梢眼角,無一處與我姐姐相似,更遑論像慎親王了。”
這點蕭瑾倒是很讚同,太子和齊皇長得這麽像,如果不是親生的,都有點說不過去了。
“所以你覺得,是皇后害死了你姐姐,還騙了慎親王?”
趙挽清點點頭:“對,不然慎親王后來怎麽會與皇后反目,轉而投靠了昭陽長公主。”
“定是太子成人之後,他發現太子與自己生得不像,才明白被皇后給耍了,卻苦於皇后手裡也有自己的把柄,隻得忍氣吞聲,另尋蔭庇。”
蕭瑾有些佩服趙挽清的推理能力,能夠用極少的信息推測出這些結論,可以說是太強了。
雖然其中有很多主觀臆想的成分,但根據目前已掌握的消息,大抵應該是差不多的。
不過蕭瑾還是想問一點:“但如果照你所說,太子並非慎親王之子,你將這些說出來終究也沒什麽用處。”
“太子並不是你姐姐的孩子,也就無法借此扳倒太子和皇后,替你姐姐報仇。”
趙挽清平靜地說:“燕王殿下請放心,若您幫我殺了皇后,屆時在公堂之上,我會坦明自己罪臣之女的身份,一口咬定太子血統不正,讓他無法安心坐上那個位子。”
“但皇后已經被永世禁足在長樂宮內了,若無詔令,任何人不得進宮探視。”
趙挽清略顯錯愕:“為何?”
“因為皇后觸怒聖顏,致使陛下重病不起。”
蕭瑾繼續說:“加之又被昭陽姑姑揭了底,將昔年謀劃刺殺兩位長公主、以及想置本王於死地的消息散布了出去,所以如今已是跌落塵埃,再無翻身之地了。”
趙挽清遲疑了一瞬:“太子是皇后的兒子,難道也沒有設法為她求情嗎?”
“沒有。”蕭瑾搖搖頭。
求情是不可能求情的,估計男主生長在這樣的家庭裡,對皇后也沒多少感情。
眼見還沒開始報仇,大仇就已然得報,趙挽清有些悵然若失。
片刻後,趙挽清從房內抽屜裡取出一條長盒子,遞給蕭瑾:“陸宛沉既然已經付出了代價,煩請燕王殿下替民女將這東西交給她。”
“之後,您若有需要民女為您效勞的地方,民女定然萬死不辭。”
雖說蕭瑾覺得僅憑趙挽清一面之詞,應該不足以對太子造成什麽威脅,但她還是接過了盒子。
掂著重量,蕭瑾總覺得有點不對:“這盒子裡裝的是什麽?”
趙挽清輕聲說:“只是一副未曾送出去的卷軸罷了。”
蕭瑾還是覺得重量對不上,不過考慮到趙家終歸是被陸家牽連,才導致滿門遭此災禍,也沒有再說什麽。
更重要的是,趙家的人都是蕭霜殺的,自己幫趙挽清送一樣東西,也算替蕭霜贖些罪孽了。
雖然蕭瑾明白,蕭霜殺人無數,大抵不需要任何人幫她懺悔贖罪。
但不知為何,她終究還是想為蕭霜做點什麽。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