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當然信。”楚韶笑了笑。
唐翎:“您既然相信,又為何還想殺我?”
楚韶回答:“正因為您沒有吹響骨哨,所以妾身才想一試。”
話音剛落,袖間閃過一點寒芒,逼至唐翎的面門。
殺意近在咫尺,唐翎的反應十分迅速。
幾乎只在頃刻之間,便飛身抽離座椅,堪堪避開了那道向自己襲來的冷光。
只不過還未曾完全站定,緊接著又是一記破空劃過的鋒芒,徑直割向了她的眼睛。
這時候,唐翎能夠清晰瞧見利刃尖端閃爍著的銀光,甚至連斜刺過來的角度都看得真切。
同時,她也明白楚韶出手的速度太快,現在躲閃已經來不及了。
躲肯定是躲不開的,好在唐翎根本就沒想過要躲。
她站在原地,任由那道寒光刺向雙眼,卻動也不動,甚至沒有嘗試著拿起握在手中的骨哨。
“叮——”
腰間環佩碰在一起,撞擊出的聲響泠然如泉音。
刀匕橫在唐翎淺色的瞳孔前,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只是在陽光下反射出流光。
楚韶帶著微笑,柔聲問:“唐大人,您明明有時間吹響那支哨子,卻為什麽不吹呢?”
“因為我覺得,王妃娘娘您不想殺我。”
隔著淬了冷光的匕首,唐翎坦然與楚韶對視:“您若是想殺我,便不會刻意打暈宅院外的暗衛,也不會如此好心,還在動手之前知會我一聲。”
楚韶頷首:“唐大人說的在理。”
“所以,您現在可以把匕首放下了嗎?”
楚韶搖了搖頭,將匕首移至唐翎的喉間:“唐大人,外面人太多了,妾身不敢放。”
唐翎無奈地歎了口氣,隨後對著隱匿在四周的暗衛喊道:“我無事,都退下吧。”
院外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片刻後又重歸於寂靜。
琵琶女嬉笑的聲音也消失了,整座院子似乎只剩下房中站立的兩人。
唐翎:“這下王妃娘娘可以放心了吧。”
目睹了暗衛迅捷的撤離速度,楚韶象征性稱讚了幾句:“唐大人的下屬很有紀律,但趴在牆外的那幾人,應該還沒有放下手裡的弓和箭。”
唐翎歉然道:“請王妃娘娘見諒,他們不是我的手下,而是奉旨前來監視我的人,並不聽我的號令,我也使喚不動他們。”
楚韶抓住了其中的關鍵點:“您說他們奉旨監視您,奉誰的旨?”
“都有可能。”唐翎毫不避諱地回答了。
反正,她也不清楚潛伏在外面的到底是哪一方的人。
“那唐大人覺得,如果我失手割斷了你的喉嚨,他們會叫好,還是會放箭殺了妾身呢?”
唐翎想了想,給出答覆:“再如何我也是朝廷的官員,所以,大抵是後者吧。”
然而,楚韶的理解很不一般。
“這麽說,他們還是你的人。”
“……”唐翎欲言又止,隨後誠懇地說,“其實,真的不算。”
楚韶並不聽唐翎的辯解,也沒有放下匕首的打算:“唐大人坐在自家宅子裡聽曲,都要帶上這麽多人,看來是十分惜命了。”
唐翎笑著說:“是,我很怕死。”
楚韶盯著唐翎的眼睛,也跟著笑:“你既然怕死,怎麽還敢私藏堯國國師的遺物?”
……
利刃架在脖頸上。
良久,唐翎撫掌而笑:“王妃娘娘真是給本官扣了好大一頂帽子,可惜國師府早就不存在了,裡面的東西也早沒了。”
“就算被人捕風捉影,想用這件仿品治我的罪ʟᴇxɪ,再如何都只是莫須有的罪名,對我造成不了任何影響。”
楚韶唇畔含笑,看著唐翎的眼睛,不置一詞。
“更何況,國師府是我親手燒的,連帶著把南錦自縊後的屍體也拋進去了。若還有人質疑我對大齊的忠心,無疑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唐翎似乎想起了曾經被同僚腹誹的遭遇,歎息一聲。
“當然,我也習慣了,總有人會列舉出我以前在堯國當暗探的經歷,口口聲聲說什麽一仆不事二主,一臣不懷二心。”
“殊不知,這種斷送性命的差事若要落到他們頭上,這些人一個個的定是唯恐避之不及。”
聽完唐翎這一連串夾雜著抱怨的解釋,楚韶笑了笑,將匕首從唐翎的脖頸上移開,收回了鞘中。
畢竟不管唐翎說了什麽,她心裡都已經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既然目的已經達成了大半,楚韶也沒必要再站著了。
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含笑開口:“唐大人,其實在進這座宅院之前,我是想殺您的。”
唐翎看著楚韶仿佛坐在自家座椅上的閑適姿態,眼角微微抽搐。
半晌,才順著楚韶的話問:“然後呢?”
“然後,我改變主意了。”
“為何?”
楚韶微笑:“因為我站在院外,聽見了從裡面傳來的琵琶聲調,突然發現我應該殺不死您。而且,您遠比我想象的更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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