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霜帶著嘲意輕笑一聲,緩聲說:“本殿曾經也以為你是知恩圖報之人,所以在鳳凰兒死後的那幾年,本殿從未想過,你也參與了當年那件事。”
淑妃也低低地笑了。
蕭霜早已對她厭惡至極,那麽她裝了這麽多年,確實也不必再裝了。
“昭陽殿下,您是大齊的長公主,生來便受盡萬千寵愛。可臣妾呢,臣妾只不過是任人擺布的一枚棋子啊,有些事情做與不做,從來都沒有任何選擇。臣妾處在深宮之中,若是不爭,便會悄無聲息地死去,”
“所以?”
“臣妾必須要爭。”
“你要爭,所以你表面上站在本殿身邊,實際上卻想殺了本殿。”
淑妃搖了搖頭:“臣妾從未想過要殺您。”
蕭霜的面上毫無表情:“你沒有想殺本殿,卻背叛本殿投靠了皇帝,暗中給他遞割向本殿咽喉的刀子。”
帳中沉寂良久。
“對。”淑妃長舒一口氣,如釋重負。
時至今日,她終於能夠在昔日的昭陽,今天的蕭霜面前,承認當年自己所做過的一切。
她等這一天,已經等很久了。
蕭霜冷冷地問:“他許了你什麽?”
淑妃回憶著當年之事,輕聲說:“陛下啊,他許了臣妾很多,母族的榮耀,父兄的官銜,臣妾此生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這些東西在當年的顧卿安眼中,勝過天底下的一切。
現在也是如此。
但落在蕭霜眼裡,只是淡漠的一句質問:“僅此而已?”
淑妃看著她,再度笑了。
不知道是在笑從來都擁有一切的蕭霜,還是在笑從未得到過所求之物的昭陽。
亦或是,她只是在笑顧卿安,笑她自己而已。
笑完過後,淑妃說:“還有瑾兒,他說事成之後,會將瑾兒交予我撫養。”
聽到這裡,蕭霜的面上終於有了一絲情緒波動。
她從高座上起身,一步步走到淑妃面前,伸出手抬起對方的下頷,迫使淑妃仰視自己。
“所以,當年蕭燁其實從未想過要瑾兒的命,他想殺的,自始至終只有鳳璿。”
淑妃感受著蕭霜使力捏住下頷的力道,對上那雙冷淡鳳眸,輕聲答道:“是。”
“那天蕭燁將守備皇宮的禁衛軍派來支援本殿,也是為了讓皇后的人趁虛而入,除掉鳳璿。”
“是。”
早在多年前,蕭霜就已經清楚了答案。
但在此時此刻,她還是問:“為什麽?”
“因為陛下知道,鳳璿若是不死,您不會貿然出動藏在暗處的勢力,對抗兩大外戚。”
“僅是如此?”
“僅是如此。”
淑妃給出的答案,在蕭霜的意料之中。
蕭霜松開捏住淑妃下頷的手,渾身血液卻依然有一瞬的凝固。
她看著營帳裡的暖紅火光,忽然間很想大笑。
竟是如此?僅是如此。
算來皇家的那些勾心鬥角,向來都是如此。
這樣殘忍,又這樣無趣。
想起那個被繈褓包裹著的女嬰,蕭霜終究還是沒有笑,神情也恢復成了往日的淡漠平靜:“鳳凰兒死了,瑾兒也未必能活得成,所以蕭燁給你的那些許諾,不過是一紙空言。”
“不,殿下,瑾兒她不會死。”
“為什麽?”
“因為有一個人,他也是陛下的棋子。”
……
楚韶走後,蕭瑾又醒了。
睜開眼後做的第一件事,先是伸手,輕輕碰了碰枕側那一抹還未散盡的余溫。
玉枕周圍,縈繞著楚韶發上的淡淡香氣。
聞著床榻間縈繞的那一縷淺香,蕭瑾不自覺地笑了笑。
笑了一會兒之後,她意識到自己好像還有正事要做,於是又伸出指節,認真地把嘴角的弧度一點點往下壓,抹平。
戀愛腦是不可能戀愛腦的。
楚韶不在眼前的時候,談戀愛是絕無可能佔據她整個大腦的。
蕭瑾決定要開始乾正事了。
而她所惦記的正事,是昏迷前未曾看完的那一疊書信。
也怪系統太坑,還沒等蕭瑾看完皇后到底給慎親王寫了什麽,系統就自動觸發獎勵,讓她陷入了昏迷。
深夜網抑雲過後,蕭瑾的神智逐漸清醒了過來。
橫豎睡不著,又想起了這一茬重要的事,便從床邊坐起來,去找楚韶隨手放在枕底的那一疊書信。
燈燭燃起,信上的字跡變得清晰可見。
蕭瑾隨意翻看了幾篇,有些驚訝。
因為皇后居然和慎親王暗中互通了二十多年的信。雖有間斷,但從未停息,一直都有往來。
這說明,兩人基本上是綁在一條船上的。
然而皇帝對慎親王出手之後,慎親王為了保蕭晴的命,還是反手就把皇后給賣了。
蕭瑾唏噓不已,垂下眸繼續看信,卻在信紙上瞧見了幾行醒目的字跡。
捏著那篇已經有些皺了的紙頁,她的眉頭漸漸蹙起。
逐字逐句地辨認出了那幾行繁體字之後,置身於悶熱的營帳裡,蕭瑾硬是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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