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瑾無話。
良久,她看著壇中見底的酒,對老張說:“幫我再取一壇酒。”
張管事猶豫了一陣子,最終還是去取了。
想來這兩壇酒,應該都被老張偷偷兌了水,喝起來不痛不癢。
求不得一個酣暢淋漓,更求不得一醉。
好在蕭瑾的酒量擺在那裡,就算酒裡摻了水,也是有余力醉一醉的。
喝到最後,等到後背和手臂的傷口不疼了,蕭瑾就知道,自己八成是醉了。
聞著院子裡的桂花,都覺得香得痛快。
視線變得模糊,依稀有人走來,在她的肩頭披上一件狐裘。
蕭瑾醒了,想去抓那人的衣袖,還沒碰到,便聽見老張的聲音:“王爺,這是太子殿下給您的。”
桂花往下飄,蕭瑾的手頓住,折回,接過了那本薄薄的冊子。
等到老張退下之後,她才打開先前看過的那本冊子,隨意翻了翻。
前半本寫的是一些趣事秘聞,蕭瑾從前看時,並不知道這本書是太子寫的,也不覺得其中內容頗為怪誕,涉及許多隱秘之事。
如今看來,像絕愁蠱這種東西,除開當年那幾位關鍵人物,的確隻有血雨樓幕後之主才會知曉。
後半本泛了舊的紙張,蕭瑾隱約記得從前沒印著字,應該是太子才添上的。
裡面寫著太子這很短的一輩子,乾過的所有事。
蕭瑾對太子並不感興趣,隻是草草看了幾眼,無非就是幼時如何受陸皇后冷待,被齊皇當成靶子使。
之後站在屋簷下,遇見了坐在房頂上的原主。
昔日被他救下的嬰孩,已經能夠迎著風,看天,看遠方的山。什麽都看,卻好像什麽都沒看。
唯一能讓太子看得清的,隻有房頂上那孩子眉眼間的隨性自在。
偶然聽見太液池的蛙聲,瞥他一眼,揚著下頷問:“要不要上來,和我一起看?”
蕭瑾沒多作留意,又翻到了下一頁。
這一頁的內容她也不感興趣,不過看到末尾處,卻驚了驚。
上面記載著,有一日太子和原主一起出宮,去羊角巷吃那家味道極好的豆花。
吃完後,原主怕曬,便站在店鋪裡撐開的傘底下躲太陽。
這本是件尋常的事。
豈料,原主突然看見另一側書鋪外擺放的一本圖鑒。
定睛去瞧,許久沒收回來。
那圖鑒名為《四海之美》,裡面常常印著許多美人的畫像。
新刊印出的書冊,封皮上畫的是一名白衣女子,看起來剛及笄的模樣,未戴釵,隻隨意挽了挽發。
看了一會兒,原主買下了那本圖鑒。
之後二人去了茶館,手談數局,還順帶著救了一位小女俠。
回府路上,當著太子的面,原主撕下畫有白衣女子的那一頁,然後把整本圖鑒從馬車裡扔了出去。
看到這一段,蕭瑾似乎知道,原主手裡為何會有楚韶的畫像了。
隻不過據楚韶所說,及笄禮上為她繪製畫像的畫師,是南錦找的。像這種出自宮廷畫師之手的肖像,怎會隨意流傳到民間?
酒勁又上來了,蕭瑾想不明白,索性便不想了。
正準備離開庭院,系統的聲音就鑽進耳畔:
“恭喜宿主,您已集齊支線任務三的道具‘太子的書冊’。現在為您開放原主的一半記憶,以及記憶回溯使用權。”
蕭瑾的關注點在最後一句:“記憶回溯使用權,是什麽?”
“就是您可以自由進入您從前看過的記憶碎片。不過,隻能選擇一個指定對象,使用時限為永久。”
蕭瑾暫且不想管這個什麽記憶回溯使用權,因為她更想知道原主的一半記憶。
“就現在,給我看她的記憶吧。”
……
記憶的開端,是一片種植了朝顏和夕顏的宮殿。
年少的北齊三公主總是在做同一個夢,要麽就是一片山,要麽就是ʟᴇxɪ一條繞著水的河。
那山那河究竟長什麽樣子,進入記憶碎片的蕭瑾不知道。
因為北齊三公主早已諳熟它們的模樣,平日裡根本不會想,蕭瑾自然也不會讀到她的內心。
北齊公主做著這個夢,便想爬到房頂上去看。
看這普天之下,她夢到的究竟是那一條河,又是哪一片山。
可惜站得再高,北齊公主也隻能站到皇宮房頂這麽高,姑姑還會嚴厲管教,罰她滾下來抄書。
北齊公主很惆悵,且無奈。
結識了東宮太子後,這種煩惱稍微減少了些。
因為太子並不能算是個死板端正的人,也常常喜歡偷溜出宮。美其名曰體察民情,其實就是被宮規拘得厲害,待不下去罷了。
北齊公主借了東宮的威勢,跟著太子一起去民間“體察民情”。
得以見了許多山,還有河,卻始終不似夢中模樣。
後來北齊公主長大了,昭陽姑姑不再過多管束她,便能自行出宮,去看看宮外的山河。
她看了許多景致,卻突然覺得有些倦。
因為那些山水千篇一律,並沒有任何新奇之處。
北齊公主想,或許自己並不愛這山,也並不愛那河,她想去尋覓的,隻不過是夢裡的一個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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