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到另一件事,蕭瑾又覺得更看不懂了。如果原主和太子真的沾點什麽,就無法解釋原主為什麽還要在書頁裡私藏楚韶的畫像了。
蕭瑾提醒自己要清醒,時刻保持理性思維。
但太子顯然不這麽想,他知曉楚韶殺了自己派去監視唐翎的人,所以有意提及了某個話題。
“三弟,你可曾聽說過一句話,叫做‘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自然聽說過,不知太子殿下有何指教?”蕭瑾隱約能夠猜到男主要說什麽,語氣卻仍是淡漠。
太子道:“孤沒有什麽可以教給三弟的,隻不過,孤突然想起了一個名為河厥的蠻族。”
河厥?
蕭瑾莫名有些眼熟這個族,也不知道是在原著裡看見過,還是在其它地方聽說過。
於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在聽。
太子繼續說了下去:“百年前,河厥隻是個缺糧草少兵馬的小部落,曾盤踞在大齊與雲秦一帶。剛開始倒還極為安分,主動學習大齊的禮儀和制度,連年奉上珍寶作為貢品,與大齊立下永結為好的盟約。”
“誰知久而久之,河厥首領便生出異心,在暗處壯大勢力,不惜背叛盟誓,帶兵攻打作為大齊藩屬國的雲秦。”
“光是佔領了雲秦不夠,甚至還對大齊抱有野望,屢次犯我邊疆,燒殺劫掠、無惡不作。若非皇爺爺聯合諸國,率鐵騎將河厥逐出中原,隻怕江山早已易了主。”
聽完河厥族的這段往事,蕭瑾大概明白太子的用意了。
敢情,是在內涵楚韶。
蕭瑾卻並不著惱,反倒笑了起來:“看來因為河厥族的緣故,太子殿下對異族的偏見很深。”
太子搖了搖頭:“孤並非對異族不滿,隻不過以史為鑒,知曉如果輕易放下對異族的警惕,無異於引狼入室而已。”
蕭瑾聽見”引狼入室”一詞,不由得微微挑眉。
“照太子殿下這麽說,柔嘉乃堯國公主,並非我大齊子民,卻得以時刻伴於您身側。您的所作所為,豈非算是輕易放下了對異族的警惕?”
太子沉默不語。
蕭瑾又道:“況且臣弟的母妃也並非大齊子民,這樣算來,臣弟也是異族人。臣弟不僅在大齊謀得一官半職,還有了屬於自己的封地,臣弟豈不是也成了您所說的那隻豺狼?”
“你不一樣。”太子緩聲說。
“何處不一樣?”
太子的面容平靜無波:“曲照已經投降認輸,自然就是大齊的囊中之物,算來也是我大齊的領土了。”
“既然如此……燕王,你身上何時流著異族的血,又如何算是異族?”
蕭瑾無言以對,因為曲照國被五皇子打下來了,這的確是事實。
但男主所說的話,實在不太能經得起推敲。
畢竟,如果按照這個道理繼續推下去的話,就可以得到齊國攻下了堯國,所以楚韶不再是堯國人,而成了齊國人的結論。
顯然太子清楚這一點,也意識到了自己酒後失言,無意間說太多了。
於是略顯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對蕭瑾說:“孤言盡於此,燕王,你退下吧。”
又是一句燕王。
不過相較於前一句來說,這次的語氣顯得冷淡許多。
蕭瑾並不在意太子對她的態度,依舊將君臣之間的儀式感拉滿,抬手作揖:“臣弟告退。”
隻不過就在宮女幫她推動輪椅的間隙,蕭瑾突然發現,原來不止內殿種植著薄荷,就連東宮的簷角與回廊,也放置著好多盆薄荷花。
以至於經過太子身邊時,都能夠嗅到一股清淡淡的薄荷香氣。
刹那間,原主堆在亭子裡的那些薄荷,以及衣衫上沾染的殘香,幾乎與此時的氣味融為了一體。
蕭瑾頓時覺得,飲下烈酒後,那種沉沒在胃裡已經漸漸平息的灼燒感,又開始湧上喉頭了。
她有些想吐,還想把原主沾上薄荷香的衣服全部燒掉。
胃裡正是翻江倒海之時,又聽見從內殿遠處傳來的一道聲音:“燕王,來日你與孤兵刃相交時,不必手下留情。”
蕭瑾心想,留你大爺的情。
此時她根本就沒想太子,也沒有想那些煩不勝煩的陰謀詭計。
蕭瑾腦子裡全是楚韶用嘴唇觸碰她的指節時,在薄荷淺香之間來回流連的那個吻。
已知楚韶是女主,是活過不止一次的人。
已知楚韶喜歡她的手,喜歡她手上的薄荷香味……而太子是男主,衣服上也沾有薄荷香味。
蕭瑾握著輪椅扶手,面上毫無情緒波動,擱置在扶手上的指節卻已經冷到發僵。
所以,她不會被當成替身了吧?
第160章
蕭瑾離開東宮時,雲間的月亮已經全然懸於上空了。
輪椅緩緩向前推進,依稀可以聽見打更人敲梆子的聲音從牆外傳來,在靜夜裡與簷角滴落下的積水相應和。
楚韶站在那一壇植有薄荷的盆栽邊,月光清潤柔和,模糊了她的眉眼。
“老張呢?”蕭瑾只看見了楚韶一人,故而出言詢問。
楚韶轉過身,笑著回答:“妾身在這裡等您就好,便讓張管事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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