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國太醫院之首,是奉城侯最小的女兒。
台上女子看著尚且年輕,但見到堯國君後,沒有流露出絲毫忸怩惶恐之態。
俯身,行禮道:“臣蘇檀,見過皇后娘娘。”
不得不說,血雨樓的人的確很會挑演員。
站在台上的那位旦角身姿秀挺,滿身清淨,和藏錦巷的蘇大夫簡直是從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蕭瑾確實沒想到,這段故事裡居然還有蘇檀的戲份。
果然蘇大夫是塊磚,哪裡缺往哪裡搬。
徹頭徹尾的工具人罷了。
皇后披鳳袍,面若春花秋月。
走幾步,將蘇檀扶起身。笑語盈盈,看起來像是個長袖善舞的人。
皇后坐回座位,對蘇檀說:“本宮聽聞,蘇禦醫不僅醫術高明,而且還擅於用毒。”
蘇檀的神醫之名早已傳遍了大堯。
但鮮少有人知道,她同樣熱衷於研究毒術。
當著皇后的面,蘇檀不敢承認,隻道:“娘娘,微臣身為禦醫,只會開些藥方子,萬萬不敢染指毒物。”
皇后抬眼,似笑非笑道:“在本宮面前,你不必遮掩。我雖居於深宮,卻是惜才之人。我欣賞蘇大夫你的才華,也希望,你能為我所用。”
“製毒可比製藥要難得多,別說蘇大夫你了,就連本宮,都對那些毒物有點兒興趣呢。”
蘇檀看著皇后,眼中多出了一絲意味不明的情緒:“娘娘也對毒術感興趣?”
皇后知道,蘇檀已經上鉤了。
揮揮手,將屏風後的白胡子老頭召出來,莞爾道:“這是齊國禦醫百裡丹,也是醉心毒術之人,你可以和這位前輩多交流。”
這時候,唱詞開始作解釋了。
對於蘇檀來說,行醫雖是她的行當,她也樂在其中。
但是,就算某件事能夠讓人獲得至高無上的快樂,終究也會觸及瓶頸,生出厭倦。
為了緩解這種心緒,蘇檀找到了另一種樂趣,轉而開始研究毒物。並且為自己的行為,找到了合理動機。
再精妙的醫術,也並不能解開世間所有的毒。
蘇檀篤定,只有將毒術也研究得透徹,解開世間百種毒,才能更好地行醫救人。
蕭瑾端起茶,啜了口。
放下杯子,台上蘇禦醫的眼中,似乎多出了一絲狂熱之意。
蕭瑾面上無波瀾,實際上卻有些心驚。
百裡丹既然是齊國的禦醫,卻出現在了堯國皇宮裡。那麽就意味著,堯國皇后極有可能勾結了齊。
不出蕭瑾所料,接下來,戲台上便上演了一出皇后與齊國皇室互通書信的橋段。
皇后暗中將堯國軍部的情報泄露給了通信之人。
所作所為,自然是為了研製出世間最酷烈的毒,殺死奸臣國師。
在蕭瑾看來,這一招實在是蠢到家了。
國師固然是奸臣,然而為了殺死一個奸臣,不惜裡通外國,泄露軍方情報……
這不是殺敵八百,自損一千麽?
然而,皇后大抵是瘋了。
她對國師的殺心太強烈,也知道要用毒殺死生性多疑的國師,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所以決定挑一個最不會被那奸臣防備的人,指使她去下毒。
戲台,皇后看著容憐,溫和地說:“容妃,本宮知道你是被逼無奈才入了宮,心裡肯定恨毒了國師。”
容憐跪地,神色淡如水。
“是。”
皇后好像並不介意容憐的冷淡,看向她的眼神裡,還帶著一絲柔。
“本宮雖只是深宮一婦人,卻也聽說了齊國那邊大軍壓境的消息。今日在朝堂上,陛下封國師為鎮國將軍,明日,即是她的出征之日。”
說到此處,從暗格裡拿出一塊錦盒:“這是本宮派人研製出來的蠱,名為絕愁。”
“你若是想報仇,就在出征之前,將這蠱種在國師身上。待到她服下此蠱,大堯便能斷絕萬古之愁。”
容憐沒有說話。
皇后看著容憐,卻溫柔地笑:“容妃妹妹,本宮認識沈家莊的弟子,也很清楚你的真實身份。”
“你應該是最想殺死國師的人,所以,你不會拒絕本宮吧?”
良久,容憐點點頭,從皇后手中接過了那隻錦盒。
出征前夜,國師果真來了琉璃殿。
不過,只是站在牆外。
容憐並沒有按照皇后的吩咐,出門去迎國師,趁機將絕愁蠱種下。
她靠著院子裡那棵桃花樹,靜靜聽著牆外笛音,以及雨聲。
曲終,笛音漸消散。
大雨卻如天公降怒,徹夜不歇。
次日,國師出征。
皇后看著跪在地上的容憐,眉眼微蹙,似是不解:“為什麽,為什麽你不殺了國師?”
容憐道:“國師此行,是為大堯出征。而娘娘身為國母,卻因一己私心,棄萬民於不顧。”
“將絕愁種在國師身上,等同於親手覆滅整個大堯。我縱是身死,也做不出來這樣的事。”
皇后像是愣住了。
而後大笑數聲,眼角隱有晶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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