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在門口搖著扇, 往裡是一片片茂盛的梧桐樹,一棟棟只有兩層的低矮紅磚房隱藏在樹蔭下, 比空調房還要清涼。
謝知意就半躺在這樣的清涼裡,搖椅輕輕搖晃,發出咿呀咿呀的聲音。
很是閑適的模樣。
身穿棉麻長裙,露出一截白淨小腿, 眼簾半闔著, 被打碎的光斑落在白皙皮膚上, 又是一陣清風刮來,吹響梧桐葉,掀起碧綠色的浪花, 那光斑如飛起的蝴蝶舞動。
只是這悠閑時間還沒享受多少,就有人躡手躡腳地走過來, 仗著一米八的體型,直接站在謝知意旁邊,將細碎日光遮掩。
謝知意頓時皺眉, 懶洋洋掀起眼簾看去。
那是一個眉眼輪廓與謝知意有三分相似的男性,五官端正, 自帶一股書香門第的儒雅之意,笑起來時, 眼尾有細紋浮現。
“哥, ”謝知意喊了一聲。
那人顯然十分疼愛這個妹妹,先是溫厚答應了聲, 又道:“媽媽給你削了水果,讓你進去吃。”
“好,”謝知意答應地極快,聲音裡帶著幾分難掩的疲倦,這些日子並不像想象中的那麽輕松。
將長輩話語傳達以後,謝知遷並未著急離去,反而一直杵在那,給小妹遮太陽。
他比謝知意大七歲,大學畢業後江跟著父親走了仕途,如今身居高位,再加上結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平日裡很少回來,這次是因為妹妹才調了行程回家。
他從小便極疼愛謝知意這個妹妹,當年謝知意與父母坦白出櫃,也是這個兄長幫忙勸導,這才讓謝父謝母逐漸接受。
他站在旁邊好一會,才不緊不慢地開口:“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謝知意下意識回道,在兄長面前少了幾分成熟,依舊懶懶躺著搖椅上。
“你這些天怎麽了?”謝知遷不是個好糊弄的,見她裝不明白,直接將話題挑破:“你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
“就算那事再煩,你去外頭玩幾天散散心也該放下了,怎麽還一臉不高興的?”
之前的事被那人挑到校領導處,校領導又和謝家長輩認識,自然第一時間告知,所以大家都是知道這事的。
搭在搖椅的手緊了緊,謝知意眼神恍惚一瞬,這種事情和朋友講起來還好,和長輩講起來就顯得難言了。
於是她不想多說,隻道:“和之前的事情沒有關系,這段時間工作室太忙了。”
“有你剛開業的時候忙?現在工作室都走上正軌了,你這個老板不過歇了幾天就有一堆事堆著?那你那些員工也有別要了,”謝知遷說的直白,一點也不信她的敷衍。
話語落下,又準備再開口詢問時,就被護犢子的母親打斷。
“問問問!有什麽好問的!知意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你叨叨個沒完。”
“我看你,馬上就要變成你爸那個糟老頭子了。”
只見一風韻猶存的婦人從客廳走出,雖已六十余歲,卻因保養得當,看起來只有四五十歲的模樣,歲月不僅沒有削弱她的魅力,反倒給她添了幾筆濃墨。
謝知意與謝知遷兄妹兩的好相貌,都是繼承於她。
“媽!”謝知遷無奈喊了一聲,給自己莫名挨得罵申冤,他就是關心妹妹罷了。
“去去去,在家裡頭就別把工作上的那一套拿回來,”江母才不理他,等半天都喊不來人,還得她親自過來叫。
下一秒,她牽住謝知意手腕,一下子就變成慈愛溫和的模樣,笑著道:“在這裡曬著不熱嗎?等會曬得這裡一塊黑那裡一塊白的。”
“走,媽媽給你削了水果,我們去裡面躺著休息啊,別理你哥你爸那脾氣,一個比一個會抬架子,”哄小孩似的語氣,甚至還在無形貶了兩父子。
謝知意好似已經被這樣對待習慣了,半點沒反抗就這樣起身,被母親牽著走進去。
隻余下謝知遷一個人在原地撓頭。
客廳裡頭是很傳統的中式裝修,有一保姆在其中來回忙活,謝母以前不大喜歡請保姆,說自己是教授的職位空閑、完全可以處理家裡的事。
後頭年紀大了,和謝父一起打掃衛生時摔了一跤後,就被謝知意兄妹兩強壓著請了保姆,只在每天下午時過來打掃一遍衛生,其余時間都不出現,謝母這才同意下來。
“今天買的蘋果可甜咯,還有什麽陽光葡萄,都是你最愛吃的,一點酸也沒有。”
“你們年輕人還是得多吃點水果,不要嫌麻煩就敷衍過去,多吃水果對身體好。”
她邊走邊說,牽著謝知意在紅木木椅上坐下,將果盤一遞,竟是一點也不打算給兒子。
“哼,給她吃也是浪費,出去玩那麽久就只打回來兩個電話,回潯陽那麽久了,也不知道回家一趟,”旁邊的男人陰陽怪氣地開口。
花白的頭髮、眉間是常年皺起後留下的豎痕,雖然相貌只是普通,卻帶著股久居上位的威嚴感,不過他說出的這話,更像老頑童在爭風吃醋。
“去去去,老大不小了還和女兒計較。”
謝母半點不搭茬,拿過旁邊小枕頭往膝蓋一放,又道:“剛剛不是想躺著嗎?來,躺著吃啊。”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