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隔著兩掌的距離,尚未和緩的呼吸聲略微急促。
江鍾暮今兒依舊是寬松T恤、五分褲的搭配,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次性批發的,換來換去就只有純色的黑白短袖,曾經那件校服竟然是顏色最豐富的衣服。
她拿出裝在側兜的礦泉水,擰松後再遞給謝知意。
“謝謝,”謝知意說了聲,卻沒有馬上喝水,反而一直看向遼遠的山下,如水眼眸中情緒淺淡,將朦朧遠景描繪。
“沒事,”江鍾暮回了一句,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看似沉穩,卻偷偷垂手壓住石階,在掌心留下長條的凹坑。
她躊躇了下,才扯出一個不怎麽好的話題:“謝知意,你在看什麽?”
聞言,謝知意挑了挑眉,終於想起了稱呼這回事,懶洋洋地強調了句:“叫姐姐。”
“謝知意,”江鍾暮不但不改,還加重語氣重複了一遍,依舊面向山外,繃緊的下顎凌厲清晰。
“小孩兒,你討打是不是?”謝知意似笑非笑。
許是這趟出門讓濃愁稍減,看著望不見盡頭的遠方,她居然願意“教育”一下沒禮貌的小孩。
“你打不過我,”江鍾暮突然笑起來,彎下來的眼眸有些莫名的驕傲。
“你不行的,謝知意。”
謝知意抬了抬眼,絲毫沒有氣惱,語重心長地道:“鍾鍾啊,有些事情是沒必要動手的。”
旁邊的人聽到稱呼就開始皺眉。
“我不會打你,也不需要打你,”謝知意停頓了下,笑盈盈地開口:“我只需要告訴阿婆……”
江鍾暮抿緊嘴角,幽幽看了謝知意一眼。
方才的笑轉移謝知意臉上,語氣愉悅道:“小屁孩,快點給姐姐叫一聲。”
江鍾暮假裝沒聽見,板著臉看風景。
可旁邊的人怎麽可能輕易放過她,拉長語調、懶洋洋開口:“阿婆……”
“姐姐,”語速極快地被喊出,裡頭滿滿的不情願。
“乖~”姐姐的聲音十分得意。
倒也不是謝知意多喜歡別人叫她姐姐,她之前在學校做老師,許多學生嘴甜不願喊老師,天天姐姐長姐姐短的,謝知意早就聽習慣了。
可是江鍾暮不同,她這人從小到大就是個悶葫蘆,小時候就很少喊姐姐,現在更是不肯,連名帶姓喊個不停。
之前是她懶得計較,而現在……
謝知意笑了笑,上挑的眼角柔嫵多情,欺負小悶葫蘆這事,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好玩。
江鍾暮也不知道在氣什麽,就繃著臉不說話。
旁邊那個人喝了口水,這才悠悠哄起孩子:“九月份你就要出去去讀書了?”
非常爛的話題。
江鍾暮撇了撇嘴:“你已經問過兩次了,謝知意。”
“嗯?”
“……姐姐,”江鍾暮不情不願地改口。
“東西準備好了沒有?”謝知意滿意地繼續。
“沒什麽需要準備的,”江鍾暮語氣柔和了些。
“不準備點防曬霜……”她話還沒有說完,江鍾暮就轉頭看向她,狹長眼眸中露出一絲無語之色。
謝知意停住了嘴,看向她小麥色的膚色,確實沒辦法再黑了,用不用都一樣,扯了扯嘴角、努力找補:“那衣服也應該買兩件吧。”
“不需要,家裡很多。”
“開學總該買兩件新衣服。”
“沒興趣,麻煩,”江鍾暮擰開自己的水瓶喝了口。
“那……”謝知意還想繼續。
“如果你想關心我的話,可以給我講講外面的事情,”江鍾暮直接開口,看了她一眼後,又很快挪開。
裡頭藏著難以察覺的小心思,她又不是真的沒有出過遠門,以前也和乾爹出門做過活計。
她只是想用這種方式,試圖探尋一點點關於謝知意之前生活的事。
見她提到這個,謝知意笑意收斂了下,不知想到什麽,淡淡冒出一句:“外面哪有什麽事情可以講。”
“你前兩天還說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精彩,”可能是太過迫切,江鍾暮這次沒有注意到對方語氣的變化。
“在我眼裡,那些東西還不如這破道觀有趣。”
“哪裡有趣?”江鍾暮皺眉,一副你在敷衍我的模樣。
剛剛也不知道是誰隻隨意在裡頭看了兩眼就走出來了。
謝知意卻一本正經,甚至搬出理由:“這裡有山有樹有房屋,還有個年代久遠的木像,就是可惜老道長不在,否則還能讓他給我算個卦。”
“他不在也可以,”江鍾暮就這樣輕易地被轉移話題。
“啊?”謝知意愣了下。
“我也會,”江鍾暮語氣鎮定平靜,絲毫不覺得自己說出什麽奇怪的話。
“你怎麽……”謝知意有些不相信,可轉念一想,對方並不是什麽愛開玩笑的人,很少打誑語。
“你不相信?”
謝知意上下打量了下,在天橋下算命的人不少,可那麽年輕又那麽黑的……
確實從來沒見過。
江鍾暮脊背挺直,仍由對方打量,並道:“要不然我給你算一算。”
“你會算什麽?”
“我會看掌紋。”
謝知意登時問道:“左手還是右手?”
江鍾暮回答更快:“左手。”
“男左女右,”謝知意自以為抓住馬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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