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勳?”
聽到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謝知意微微皺眉,又想起上次江鍾暮和別人在河裡頭嬉鬧的場面。
“她乾爹的兒子,比鍾鍾大一些,”阿婆直接說出,話音一轉,老人家一拍腦門:“他剛剛還跑過來給鍾鍾送藥,等會得拿給鍾鍾。”
“藥?”
“燙傷膏,說是他上次給鍾鍾的藥不好使,叫人重新去縣城買的。”
“什麽時候燙傷的?”做了好幾回心裡建設、下定決心要避開對方的女人突然追問道。
完全違背了自己的想法。
“說是我不在家的那幾天,也不知道怎麽燙的,這孩子從小就馬虎,磕磕碰碰都是常事,不用管她,”阿婆擺了擺手。
她又催促道:“你快去吃東西,鹹粥放涼了不好吃。”
謝知意的注意力停在前頭。
阿婆不在家的那幾天……
她想到那天晚上,愧疚得一直緊緊板著臉的少女坐在床邊,一遍遍將熱水從杯子裡翻來覆去地倒。
從小就馬虎嗎?
她怎麽覺得江鍾暮這人貼心又細膩,比同齡人更穩重踏實些。
風吹響緬桂樹,潔白的花瓣隨之落下,墨綠襯衫上殘留水跡,一點點擴散來,將布料染成更深的顏色。
那隱隱察覺又被極力壓下、不願細想的線索再一次冒出,將整個人都纏繞住。
謝知意若有所思。
風撩過褲腳,吹走落葉。
“知意?”阿婆的聲音將她拉回,有些疑惑地反問:“發什麽呆呢?快去吃東西。”
“啊、好,”謝知意慌忙答應了聲,僵硬地轉過身。
還沒等她走遠,阿婆的聲音又從背後傳來。
“等會你吃飽了去找鍾鍾玩唄,讓她教你摸魚。”
這一次謝知意沒有回答,只是腳步匆匆地往廚房裡走。
隨著啪踏一聲,電飯煲被打開,鮮甜的濃香湧出。
心思雜亂的謝知意站在那兒,神色變了又變。
前面是江鍾暮煮的粥,腦子裡在想著江鍾暮,廚房外頭的阿婆還在念著讓她去找江鍾暮玩。
處處都是這個人,躲不掉逃不掉。
她重重歎了口氣。
怎麽會有那麽煩人的小孩,簡直陰魂不散!
第21章
河邊綠蔭枝葉婆娑, 氣溫從霧氣散去時就開始變得炎熱,炙熱陽光映得一切迷迷朦朦起來,只剩下似油畫的田園景色。
被嫌棄為煩人、陰魂不散的江鍾暮正仰躺著、泡在水裡頭。
她未離開家太遠, 就在十幾米的一個河堤拐角處, 這裡水深水草多,最容易抓到大魚。
熟悉的竹筒被淹在水草中, 空蕩蕩地飄著,一副毫無希望的模樣。
不過江鍾暮並不著急,還有大半時間可以消磨,眼眸倒映著飄雲晴空, 暗自琢磨著其余心思。
那些不能和旁人提起、暗戳戳的小心思。
想起對方磕磕碰碰的解釋、半躺在床上局促。
她莫名笑了笑, 眉眼中閃過一絲孩子氣的得意與頑劣。
謝知意就是這時走到河堤邊, 穿著簡單長袖長褲,微微彎腰看向她。
冰涼河水在耳邊浮浮沉沉,所有的聲音都被模糊, 只剩下眼前、在光影斑駁處的女人,神色矜雅, 身姿清越,只是隨意看過來的一眼,卻讓江鍾暮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她喊:“江鍾暮。”
江鍾暮張了張嘴卻又不出聲, 故意不答應。
於是計謀得逞的小豹子,如願聽到對方又一次喊出自己的名字。
江、鍾、暮。
江鍾暮把這三個字在舌尖咀嚼了一番, 莫名地心滿意足,好似個吃到糖的小孩。
水波被長臂掀起, 江鍾暮向對方遊去。
這兒水線高、河堤低, 江鍾暮直接貼在石岸邊,小臂往上一搭, 揚頭看向謝知意。
日光落在淺琥珀色的眼眸裡,濕透的發絲滴滴答答落著水,俊逸眉眼毫無遮掩地顯露出來。
江鍾暮收斂唇邊的笑意,故作平常沉悶模樣,回應:“謝知意。”
可那些情緒怎麽可能那麽快就消失,尤其是明亮日光的照耀下。
她就像個努力夾緊尾巴、掩飾雀躍的小狗,澄澈眼眸裡頭的赤忱無處遁形。
河岸上的人抿了抿唇,語氣莫名柔和下來:“不是讓你不要在冷水裡頭泡著嗎?”
“天氣熱沒事,我抓到魚就回去了,”江鍾暮眼神逃避一瞬,語氣也弱了下去。
在河邊長大的孩子,哪裡能離開冷水,特別是酷熱的夏季,簡直是要了他們的命。
“抓到了嗎?”謝知意本來想再勸,可話到嘴邊,又換了一個話題。
刻意拉遠距離。
“還沒,”沒有注意到的江鍾暮半點不擔心。
謝知意倒生出幾分好奇心來,畢竟是從小在鋼鐵叢林裡長大的人,捕魚這事隻存在於視頻與書本裡,乍一經歷,確實覺得新奇極了,於是詢問:“你怎麽抓的魚?”
“它等會會自己進竹籠,等著就是了,”江鍾暮這時就顯得愚笨了,怪這事在江鎮甚至太過尋常,所以很是敷衍地解釋過去。
“竹籠?”謝知意不解,上次還瞧見江鍾暮拿竹籠抓螃蟹,現在就可以抓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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