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騙確實讓人惱火,我會覺得自己被愚弄了。”程蘇然再次戳中她心裡的痛點。
“那你喜歡她麽?”
聞若弦捧起杯子就要喝茶,才發現,都被自己有一口沒一口喝光了,自顧自念叨:“怎麽這麽快喝完了,明明還有大半。”
她無法與程蘇然討論。一個萬般複雜,自己都不確定答案的問題。
“還想喝?”程蘇然撇撇嘴,“不是沒覺得渴嗎?恐怕不是茶好喝,是煮茶的人好看,讓你心心念念。”
“你就別拿我開涮了。”聞若弦臉紅到了耳朵根。
“好好好,饒過你。雖然你也沒少涮我和可可,但這筆帳記著,以後再算。”
“嗯,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周末愉快。”
“愉快。”
聞若弦站起來,快要走到門口,身後程蘇然又喊她:“若弦。”
“?”
“自己的感受永遠比一件事情的對錯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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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過得並不愉快。
清蘿沒在身邊這些天,聞若弦以為自己會習慣,就像當初與然然分開一樣,時間長了,總能調整過來。
可她到底是高估了自己。
家裡處處都有清蘿的影子。
吃飯會想,睡覺會想,做什麽都會想。
想起的都是清蘿的好。
軟綿綿對她撒嬌,嘴巴甜逗她發笑,在外面是光芒萬丈的小提琴演奏家,在她面前,則偶爾是乖巧小兔子,偶爾是調皮小狐狸。雖然脾氣傲又任性,小事幼稚,但在大事上拎得清,懂分寸,知進退……
清蘿樣樣都好。
要她說起來,三天三夜說不完。
經過周五那場例會,她所想又多了一件:清蘿在然然那裡受苦受累,說不準什麽時候就要被訓。
想得她幾乎徹夜難眠。
周日晚上,聞若弦勉強在十二點前入睡,卻又夢見那天會議的場景——
似乎屋子更大,參會人員更多,全公司所有人都在。清蘿不知做錯了什麽,站在高台上被程蘇然足足訓了十幾分鍾,眼睛越來越紅,憋不住掉下眼淚來。
高台就像音樂廳舞台。
她站在那裡,本該拿著小提琴,接受鮮花與掌聲的洗禮……
聞若弦驚悸醒來,胸口悶悶地疼,好久才平複。
外面天蒙蒙亮,五點多,她想再睡個回籠覺,躺下卻怎麽也睡不著了,就這樣睜著眼睛到太陽升起。
今天周一,上午有會。
出現在會議室的不是宋清蘿,而是孟助理。聞若弦看見她才舒一口氣,安慰自己,夢都是反的。
忙碌起來便將情緒拋在了腦後。
清晨到夜幕,日出到日落。
八點多,整層樓都空了,聞若弦從辦公室出來,關掉最後一盞燈,循著夜色離開。
走過前台,她腳步頓了頓,只見另一側走廊漏出些許微弱的光線,隱隱約約,通向程蘇然的辦公室。
然然還在忙?
她調轉了方向,朝著程蘇然辦公室去,光線越來越亮,也看得分明——宋清蘿坐在外面工位上,專注地看著電腦。
聽見腳步聲,她似乎嚇了一跳,猛地抬頭。
“若……”
湧到嘴邊的昵稱生生吞了下去,宋清蘿錯愕地看著來人:“聞總。”
“怎麽不回家?”聞若弦環顧四周,沒有其他人,目光又回到宋清蘿身上,掃了一圈。
屏幕發出的冷光染白了她的臉,額前幾縷銀發仿若透明,她一隻手翻著文件,另一隻手握著鼠標,電腦顯示製圖軟件頁面,還未拚接的素材亂成一團。
明顯在加班。
“我……”意外夾雜著驚喜,宋清蘿有些暈頭轉向的,一時不知回答什麽,看了看電腦,才想起來,“噢,我在找素材排版,要剪進短片裡。”
聞若弦抬腕看表:“需要做到這麽晚嗎?”
“明天程總要用,我得弄完。”宋清蘿如實解釋,說完,好像生怕聞若弦懷疑或是誤會,又接著解釋——
“是因為我不熟練,浪費了一點時間,才弄到這麽晚的,我絕對沒有故意加班給你看,我……我也不知道你還沒走,哦對了,程總不知情的,她下午不在公司,孟助理讓我準點下班了,但是我想全部做完再走,就沒注意時間,不過現在快了,再拚三張圖就能好。”
她連說帶比劃,解釋了一長串。
忐忑地看著聞若弦,那雙眼睛盈滿了無辜,迫切想要證明自己沒有撒謊,沒有套路。
更不是賣慘裝可憐。
聞若弦沉默望著她,心好像被針扎了一下,細密的疼痛悄然蔓延到四肢百骸
乖巧,老實,謹慎,低微……這些都不是清蘿,不是原本的真正的清蘿,而她認識的那個清蘿,是驕傲的,明媚的,自信的。
怎麽就這樣了呢?
“若弦?”
“我真的沒有騙你,本來白天就……”見她久久不說話,宋清蘿很慌,聲音不自覺帶了點委屈。
“知道,”聞若弦打斷安撫,“我信你。”
宋清蘿抿住唇。
她的快樂很簡單,那就是若弦相信她。
“別太晚,回去不安全。”
“嗯嗯,好。”
聞若弦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轉過身,走了幾步停住,猶豫片刻,又折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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