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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離家不算太遠,但這會兒是高峰期,等到第三趟地鐵溫宛冰才擠上去,到家的時候天都黑了。
拿鑰匙開門的時候,屋裡的何秀英聽見了動靜,直接從從裡面開了門:“怎麽忙這麽晚才回來,吃飯沒?”
溫宛冰搖了搖頭,換鞋進屋才發現桌上還擺著菜:“你們還沒吃?”
“吃了,你也沒說不回來吃,我就給你留著了。”何秀英捋起袖子,摸了摸盤子,“菜還熱著呢,湯涼了,我給你熱一熱去。”
溫宛冰視線轉了一圈,在陽台尋到了溫星的身影,小溫星的個子剛剛到陽台的窗台那麽高,小小一個人費勁地昂著頭看著盆裡的小海螺貝殼。溫宛冰走過去,將盆拿了下來:“要麽?”
溫星伸手碰了碰。
溫宛冰放慢語速說,“星星拿折紙星星的紙和姨姨換,姨姨就把這些給你好不好?”
溫星縮回了手,盯著盆裡的海螺貝殼看了片刻,轉頭跑回房了。
何秀英端著湯回到客廳,瞥了一眼溫宛冰催促道:“過來吃飯啊。”
話音剛落,溫星從房間出來,捧著一大摞折星星的紙往溫宛冰面前一遞:“殼殼!”
溫宛冰接過折紙,揉了揉溫星的腦袋:“自己去挑。”
何秀英:“你要她那個紙幹嘛?”
“有用。”溫宛冰回得模棱兩可,等把紙放回臥室才出來盛飯。
何秀英拉開椅子坐在她旁邊:“怎麽旅遊剛回來就出去忙,是公司有事啊?”
“不是。”溫宛冰夾了一筷子菜說,“是海聆被車撞了一下,住院了,我去看看。”
“哎喲!”何秀英緊張道,“嚴重麽?怎麽會被撞的呢?住哪家醫院啊?哎呀你怎麽下午不跟我說呢,我也好一起跟過去看看呀。醫生怎麽說啊?住院東西準備了沒?”
溫宛冰突然理解下午海聆被她連環提問時窒息的感受了,她想說話,偏偏嘴裡有菜,急著咽下去又被噎住了,猛灌了兩口湯才找回聲音:“不嚴重。”
“你別是安慰我。”何秀英一臉不相信。
溫宛冰一臉平靜:“嚴重就不會告訴你了。”
“……”何秀英看著她那張冷淡的臉,品了品她的話,猶如一團冷氣撲過來,立馬就不焦急了,“還真是這麽個理。”
溫宛冰點了點頭,想安安穩穩吃飯。
下一秒,何秀英突然蹦出一句:“小水啊,你考慮考慮海聆唄。”
很長時間沒聽到這種話了,她還以為何秀英已經放棄這種想法了。
溫宛冰蹙眉:“之前不是說清楚了麽,這麽突然又這麽想?”
“前段時間老李問我,你有沒有對象的,說想給你介紹一個。我想著你不老說不喜歡海聆,那就多接觸接觸別人。結果啊,跟老李說了我們家的情況,介紹的都什麽歪瓜裂棗的,我就有點不高興,今天找她理論還吵了一架。”何秀英撕著手上的死皮,目光投落到蹲在陽台挑貝殼的溫星身上,“她說什麽,說我們家就是個火爐。”
誰進來都是死,誰會願意進來。
何秀英很輕地眨了眨眼,收斂了情緒,沒說出更難聽的後半句,話鋒一轉:“海聆這麽多年,對星星和我都很照顧,對你就更不用說了。不像老溫家那幾個,也不像那個……我覺得他真的是一個可以托付的人。”
飯菜都是溫的,吃進嘴裡沒什麽感覺,進了胃裡就不舒服了。
溫宛冰垂著眼,用筷子夾了一小撮白米飯,緩慢地塞進嘴裡,好像這樣,堵住喉嚨的就不會是某種情緒。
她把那口飯艱難地咽下去說:“人李阿姨沒說錯,我們家確實是個火爐。”
何秀英一聽這話就氣,急著找話辯解:“什麽火爐,她是沒見過真火爐什麽樣。”
“你先別急,你聽我說完。”溫宛冰安撫了下她的情緒,繼續說,“海聆也確實是挺好的。”
如果不好,姐姐也不會在對感情失望以後還能與他陷入愛河。
何秀英神色緩和道:“那你?”
溫宛冰說:“所以我們怎麽好拉海聆進這個火爐,他可以有更好的選擇。而且你有沒有想過,海聆對我們好,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您。他是把您當作了母親,把星星和我當作了妹妹。”
“不能吧?他,雖然他父母走得早。”何秀英不敢相信,“是因為把我當媽媽才一直照顧我們家麽?不太可能吧?”
“怎麽不可能?”溫宛冰溫和地看著何秀英,“你特別有媽媽的感覺,你對我們……對他就像一個媽媽對親生小孩一樣。”
何秀英眸光晃了晃,裡面漾著複雜糾結的情緒。
溫宛冰抿了抿唇又說:“我也不是除了結婚就沒有其他路可以走,我還有工作,有星星,還有你,我可以一直陪在你們身邊。”
何秀英的眼睫顫了一下,眼皮跟著就耷拉了下去,所有情緒都被斂了眼睫後,沒兩秒,她像是坐不下去了,起身朝溫星的方向走過去。
她背對著溫宛冰,抬手在臉頰邊,頓了頓,撩開頭髮別在耳後,壓著聲音裡的顫抖說:“吃完了你收拾洗碗,洗完碗早點休息。”
溫宛冰盯著她略微佝僂的背影,半晌,垂下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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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何秀英陪著溫星做黏土,溫宛冰洗完碗後回到了自己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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