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依慕沾滿血跡的複古絲質襯衫皺成一團,發絲混著淚水黏在臉上,慘白的唇被她咬出血痕,眼瞳裡面沒了往日的沉靜泰然,黑沉沉的一片,盛滿鋪天蓋地的絕望哀傷。
許諾心中一慟,她想起五年前,沈萄遭遇車禍的那天,大表姐也是這幅悲痛欲絕的樣子。
許諾的雙腳不由自主往後退兩步,恍恍惚惚走了神。
她和葉依慕從小一起長大,印象中的大表姐高冷傲氣,家裡又是滔天的權勢富貴,以至於她從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
直到有一次,她在自家商場的奢侈品櫃台遇見當櫃姐的沈萄。
許諾記得很清楚,那天,葉依慕瘋狂地橫掃半個櫃台,出手之闊綽令一眾櫃姐恨不得跪地膜拜。
當然,其中也包括沈萄。
剛開始,沈萄只是把葉依慕當做一個出手大方的顧客,但在得知葉依慕是集地產、金融、旅遊、服飾及百貨業為一體的天啟集團唯一繼承人後,態度就發生了巨變。
沈萄開始變著法接近葉依慕,在她身邊噓寒問暖。
葉依慕對她本就很有好感,兩人便順理成章談起戀愛。
之後,葉依慕像換個人似的收斂性子,變得不再驕傲,對沈萄極盡所能的寵愛。
但,在她們這段戀情中,許諾能明顯感覺到,沈萄對金錢的貪婪。
但沈萄偽裝得很好,對於葉依慕物質上的贈予,她總是很“巧妙”地拒絕。不出所料,她越拒絕卻越能得多更多的收益。
彼時的葉依慕就像是被妲己迷了心智的紂王一般,誰的勸告都聽不進,只要她的萄寶開心,砸再多的錢也願意。
接下來的劇情,就像大部分偶像劇中演的那種萬年套路,葉依慕的媽媽使勁各種辦法想拆散兩人。
葉母生日宴上,她私下找沈萄談話,不知為何,沈萄突然獨自離席,回程路上就遭遇車禍。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沈萄搶救了十四個小時,最終還是沒能救得回來。
許諾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葉依慕癱倒在急救室門口,撕心裂肺的樣子光看著就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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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手術室的滅燈的聲音將許諾的思緒拉回。
醫生從手術室出來,葉依慕倏然燃起一簇微小火光,她不敢上前問手術結果,慘白的嘴唇死死抿緊。
吝嗇鬼撲上去拽住醫生,手指不停顫抖:“醫生,我妹妹她┄┄”
“我們給病人做了CT,顱內出血點不大,目前已經用藥止住,外傷也已清創。”四五個小時的手術時間,讓醫生的聲音聽起來略顯疲憊:“如果24小時病人意識正常,就可以從ICU轉去病房。”
話音剛落,反應過來的吝嗇鬼“哇”得哭出聲,喜極而泣。
葉依慕咬著手指發出一聲嗚咽,踉踉蹌蹌地往前走,臉上的表情已經分不清是在哭還是在笑,眼淚不受控地滾落,但嘴角卻頻頻翹起,
“阿慕,你去哪?”許諾跟著葉依慕跑過來,想攙扶連路都走不穩的大表姐。
葉依慕帶著淚笑:“我……我去重症監護室……看……看盈寶。”
“ICU不讓進,等盈盈進病房看也不遲。”
許諾雖這樣說著,但也知道勸不住大表姐,只能跟著她一起去。
一群人貼著重症監護室外的玻璃一動不動,在場誰也沒有出聲,都目不轉睛地看著裡面插滿儀器的簡盈。
“盈寶!”葉依慕把撐著玻璃的手指曲起,輕輕敲了敲,纖長的睫毛垂下,柔聲說:“你什麽時候能醒,我有一個故事想說給你聽,還有一句很重要很重要的話……要對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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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葉依慕的禱告激發了簡盈的求生意志,她很爭氣,第二天中午情況就大幅好轉,去掉呼吸機從ICU轉入普通病房。
簡菁和葉依慕寸步不離地守著她,誰也不願意離開。
最後,也不知道許諾在簡菁耳邊說了什麽話,這吝嗇鬼居然提出要走,火急火燎地連包都顧不上提。
簡盈住的是特護病房,偌大的空間此時就剩葉依慕和簡盈兩個人。
簡盈的額頭纏著繃帶,受傷的樣子更顯羸弱和單薄,細密卷翹的睫毛閉闔著,就像是停在花叢的蝶翅,輕輕一捏就會破碎。
葉依慕在她床邊坐著,支著下巴靜靜地凝視她。
她已經一天一夜未合眼,有些支撐不住,靠在簡盈病床邊睡了過去。
葉依慕剛進入淺眠,簡盈便悠悠轉醒。
她吃力的挑開眼簾,一睜眼就見葉依慕長發凌亂地散在肩頭,毫無形象地趴在床頭,卻始終默默守著自己。
簡盈的眼尾悄悄泛紅,她強忍著痛,抬起插著針頭的右手,細白柔嫩的指節覆上葉依慕的發頂。
葉依慕猛地一顫,驚坐起身,眼睛裡鋪滿欣喜,紅唇隨之緩緩上揚:“盈寶,你醒啦?”
簡盈沾染潮氣的長睫掀起,迎上葉依慕滿含關切的雙眸。
葉依慕盯著她,等不到她回應,有個念頭猝然劃過大腦。
影視劇中,但凡主角的頭部受到重創,必定會失憶。
盈寶是不是……不記得她了?
葉依慕失控地抓起簡盈的手,桃花眼蒙上一層霧氣,語氣憂慮到小心翼翼:“盈寶,我是誰?”
簡盈被問得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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