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徽拿過信封一看:“感謝信?”
看守所的未決犯不容許探監,Vivi一直沒有找到機會送出這封信,直到今天上飛機前,也沒趕上見林翠萍一面,隻得將信件交由市局代為轉送。
所有人看著這封感謝信陷入了沉默。
付易東判決書下來的那天,周徽和遠在海外的Vivi通了電話,告知她9.12強奸碎屍案最後一名犯人也已經伏法,電話那頭的Vivi久久沒有說話,過了足足有兩分鍾,電話那頭才重新響起聲音:“我媽說,昨天晚上她夢到婷婷了,夢裡婷婷說她......在那邊過得很好。”
Vivi站在洛杉磯療養院的落地窗前,回頭看了眼正在窗邊曬太陽的李蘭,李蘭的目光迎著窗外的耀眼的陽光落在Vivi身上,那目光充滿了寧靜、祥和,以及她許久沒見到過的慈愛。
“周警官,謝謝你們。”
遲來的正義究竟還算不算正義?
得知Vivi和李蘭的近況後,周徽有了答案。
窗外,東邊的天空泛起魚肚白,那些湮沒在歲月長河裡的罪惡、黑暗,終有一天會重見天日,這是她選擇做一名人民警察的初衷,也是呂嚴教給她的第一堂課。
師父,您也一定看得到,對嗎?
第105章
“小皮球, 架腳踢,馬蘭開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 二八二九三十一。三五六,三五七,三八三九四十一……”
村寨屋下的樹乾上系著橡皮筋,幾個小孩圍著樹乾“噠噠噠”的跳,頭頂的辮子一甩一甩,像是跳動的精靈。
“阿桑, 阿桑!”
夕陽像金子般斜灑下來, 揚起的塵土沐浴在金色的光影裡, 三個六七歲的孩子跑過來,臉上塗著黃黃白白的粉末, 朝其中一個小孩一招手:“Papa說今天我們四個去大金塔望風,最近寨子不太平。”
大金塔散發著神聖的光,正值黃昏, 朝拜的人絡繹不絕,肩挑扁擔、竹筐的人群,在附近搭起簡陋的棚架, 支出一塊破布充當攤位, 賣兩條絲巾、玉石,幾張獸皮、虎皮, 肩膀上的鸚鵡從右邊跳到左邊, 學叫幾句吉利話, 惹得遊客拍手叫好。
“你去東邊, 你在門口,我去集市……”
幾個小孩撒網般散開了, 藏在熱鬧的人群裡,藏在紛亂的鬧市裡,藏在即將落下去的夕陽裡,隨便找個石階坐下,涼拖前面丟隻破碗,一雙雙眼睛像是夜裡的貓,滴溜溜轉著盯緊那些剛剛入境的陌生面孔。
多好的隱藏手段,多好的觀察地點。
隔著人群的縫隙,她又看到了那個便衣警察,清爽的短發,高挑的身材,一笑唇邊兩個梨渦。
那笑容讓她一晃神,眼前的光影電光石火般變了樣子。
噠噠噠——
熱鬧的集市頃刻間坍塌,漫天的血霧帶起塵土,那原本蔚藍的天空也泛著血光。
噠噠噠——
慘叫哀嚎不絕於耳,染血的碎肉橫在眼前,一雙雙漆黑的瞳仁裡閃爍著驚恐的目光。
噠噠噠——
換氣扇不停的轉動,狹小的閣樓裡光影交錯,頭頂上方彩色的玻璃五彩斑斕,照射出五彩斑斕的光影,照射清那張血肉模糊的死人臉。
是那個便衣警察。
“屍體處理一下吧。”旁邊的木門後傳來一個蒼老男聲,操著一口濃重的緬甸口音:“今晚會有客人來,見血光可不吉利。”
“別死,別死……”
漫天的血霧眯了眼,她仿佛聽見女警察臨死前的保證:“我會救你們出去!一定會!……”
喻白猛地驚醒。
頭頂是一盞昏黃的燈。周圍環境一片寧靜祥和,沒有換氣扇,沒有斑駁的光影,也沒有漫天血霧和血肉模糊的死人。
“夢到了什麽?”
一位金發碧眼的女人走過來,手扶椅背,身體微微前傾。
那是個讓人舒服的社交距離。
喻白卻並不放松,全身神經緊繃著,如臨大敵。
“放松點,Jennifer,只是個普通的心理谘詢。”女人松開椅背,坐下來,輕輕打了個響指:“想象你正躺在溫暖的海灘,你的每一寸肌膚都在被濕潤的海風撫摸著。慢慢地,周圍的事物離你越來越遠,你好像回到了最初的起點,所有的事情都還沒開始,所有的悲劇也都還沒發生,你……”
“趙敏呢?”喻白三指掐著眉心,從躺椅上坐起來,一臉冷漠的打斷她。
女人一愣,還是溫和的說:“趙警官在隔壁會客室。”
“我想見她,可以嗎?”
“當然。”女人做了個手勢,視線朝會客室方向一偏:“隨時都可以。”
會客室裡。
趙敏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對另一座沙發裡坐著的喻白說:“比昨天多睡了半小時,你看,Elisa的治療對你還是有幫助的,對不對?”
喻白沒有回答,抬起一隻手,製止了她:“說正事吧。”
Top